回首已是百年身(上)(第2/3页)金屋恨

是姐姐的心系之人,却在平澜死时,没有出手相救。

    可是当时,平澜一心求死。

    他一直不清楚当时内幕。后来,遇到雁声,也没有弄清楚。然而事情过去了,于谁,都是伤痛,他挽不回平澜,便一心护住雁声,盼她后半生不受伤害。

    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最能护她的,不是他。

    楚飞轩恨的不止是他,还有刘彻,还有雁声,还有陌儿早早。

    当年由他一手接生下来的兄妹,渐渐走向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而他,愕然过后,便是失落。失落中才明了,真正的情缘,并不是那种淡到非要用尽心思才能抓住的牵念,并不是见了面才会想要扶一把,却在一个转身后彼此不再想起的滋味。而是,要她时时刻刻安好,若不能,就用尽全力挡住向她而来的风暴。

    好在,她没有风暴要承受。

    又或者,她的那场风暴才是那个有资格拥抱她的人。

    而他,在这种资格之前,黯然失色。

    她是他的孝武陈皇后,她是他的雁儿。

    那一年,他在长安城郊救起的那个女子,初醒时,抬起眉,面色苍白,唯双眸璨若晨星。

    那是在不像一双曾嫁为人妇,为爱所苦的眸子。

    事实上,她却是那个天下皆知,退居长门,命运悲苦的陈皇后。

    最初知道的时候,他为她心疼不已,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怎么竟不被珍惜,生生糟践到这个地步?

    她身份尊贵,是文皇帝的外孙,景皇帝的甥女,武皇帝的妻子。

    初遇的时候,她费尽心思为他煮出一壶新茶。茶色新绿,如春天杨柳枝头最青最亮的那一抹。

    她说,这茶名,叫做明前雨后。

    很好听的名字,仿若雨后的茶树。

    她怀着两个孩子,却不肯安生,折腾着衣坊,茶楼,偏偏都做的有声有色。只是面色渐渐憔悴。他看着不忍,终于制止了她,强迫她在家养胎。

    她不愿意提孩子的父亲。那时候,他想,也好,朝天门的萧容南,一个徒弟总是养的起的。见弃到这种地步,总是伤透了心,不如不提,不如忘却。

    可是,那个人身份至尊,容不得他们说忘却。

    闲来无事的时候,雁儿会弹琵琶,她的琵琶弹的不是特别动听,胜在曲调新奇。其实,于他而言,只要不是特别不入耳,他就可以含笑听一整日。

    何况,弹的那个人是她。

    曲子或欢快,或哀伤,总有些缠mian的情思。只是,那情思,是浮的。

    他听得懂,她并没有什么心上人。

    再后来,便是石破天惊。

    朝天门的萧方,再惊才绝艳,总是大汉的子民。皇帝见宣,不得不去。

    宣室殿里,他见到那个大汉皇朝最尊贵的人。一身黑锦冠服,气势尊贵,神为之夺。

    平心而论,刘彻的容颜称的上俊朗。虽然,他的眉斜飞扬,如出鞘的剑,虽然,他的唇极薄。

    正是这个人,下令将平澜枭首。这个人,将雁声废黜长门宫。

    他生命中刻下印记的两个女子,都被其所伤,一伤了心,一丢了命。

    只是,他淡淡的看着他,竟抬不起什么怨恨心思。

    是他的心性太好,还是,他看的穿,这个人虽然天下至尊,却很寂寞,渐渐走向了独夫的道路。

    能够狠心将爱自己的人最无情的伤害,不留丝毫退路。那时候,他也许并不知道,此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挽回那段他曾经弃如敝履的情感。

    雁声虽然离开了长安,他却不想离开。他想留在这个地方,看他,与雁声,与刘彻,这一生,终究怎么走。

    元朔六年末,雁声为了飞月长公主,结束了逃亡生涯,返回长门宫。

    又或者,这只是一场对命运的面对?

    于很多人而言,孝武陈皇后流落在外的那些年,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场脱轨。一切被修复,了无痕迹。但是于他,那是一段生命历程的结束。

    他此生最心系的那个女子,自此归了别人。

    那么,对雁声自己呢?

    他知道,当时,雁声是不情愿的。

    她费尽心思调的安息香,宁神静心。

    那时候他哑然失笑,雁声雁声,你既已嫁作人妇多年,何能如此天真?

    元狩元年新年,皇帝携尹婕妤往上林苑冬狩。

    而雁声,在私下调制避孕药物。

    一切如同意料般发展,顺着命运的方向向前走,如淌过一条清浅的河。

    后来,她与刘彻渐渐收敛浑身的刺,倒也可以做出彼此相安的模样。

    只是,每次见他,会微笑着唤,“哎呀,师傅。”然后,慢慢的地下头去,沉默的有如一抹风景。

    谁都不快乐。

    而,谁都不能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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