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吾与汝同归(第3/3页)明朝当官那些年
村哥里妇当做猪食狗盆,因为宝物的光华,大都隐藏起来了,世人没有办法识别。炼金铸剑,普通的剑自己跳出来说:我就是干将、莫邪那样的名剑吧?而真正的干将,却唯恐世人得知,如今也终不被发现。”
“说的好啊。”陆执懋点头,对身旁的吴奂道:“我读震川先生的文章,第一遍过去,只觉得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家长里短生活琐事罢了,过了几天碰上了文章里描绘的事情,忽然觉得没有其他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件事了,又捡起这文章再看一遍,发现有一些趣味了。再过几日闲得发慌,又想起这文章来,翻来覆去读了又读,还能找到更多的趣味,这应该就是好文章了吧。”
“你个黄口稚子,还未及冠吧?”王世贞轻蔑道:“你懂什么,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学生是黄口稚子,胎毛始干,”陈惇不以为意:“但既然今日盛会一开始就说了畅所欲言,何妨争啄,那学生也有说话的资格呀。”
“好好好,”王世贞冷笑道:“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我听您说,文章要直追秦汉,”陈惇就道:“秦汉有好文章,屈原宋玉司马相如,也都是真正的大家。”
王世贞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缓和神色,却又听陈惇道:“只不过秦汉的文章有限,没有一篇纪念母亲的泷冈阡表,没有一篇思念兄弟的祭十二郎文,没有一篇述黄叶悲声的秋声赋,没有格物致知的石钟山记、游褒禅山记也写不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岳阳楼记,写不出有资于治世的贾谊论、晁错论。”
他微微一顿:“前赤壁、后赤壁,光耀万古六国论、朋党论,震慑千秋!”
“好!”座中竟高声欢呼起来,只有王世贞一人,神色几度变幻。
“爱莲者不见,捕蛇人不归。”陈惇继续道:“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长恨歌、琵琶行算诗词不算文,但王世贞提倡“诗必盛唐”,而这两首偏偏都是晚唐作品。
“豫章故郡,滕王阁上几度秋环滁琅琊,醉翁亭中又一春。”陈惇哈哈道:“阿房宫不见檐雀,承天寺但少闲人!”
滕王阁序、醉翁亭记、阿房宫赋、承天寺夜游,这些唐宋的名文被陈惇一口气说完,连聂豹、唐顺之都抚掌大笑起来:“好啊,好!”
陈惇微微一笑:“秦汉之文,深沉奥涩,能记诵的人很少。相比于上林赋、子虚赋,真正被众口传唱、发扬光大的是唐宋散文。不信你听”
“嗟夫!予常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陈惇大声道。
立即有百名学子齐声吟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连园子中侍候的僮仆都不由得跟着吟诵道:“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世美堂中,只剩下琅琅的一个声音:“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微斯人,吾谁与归?”陈惇最后问道。
“吾与汝同归!”乌泱泱的人都站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希冀仿佛从心中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