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六 池中鹞亦枝上鼋(第1/4页)刀戏

    “有何看法?”南延王笑问,几笔不轻不重的皱纹展出一缕沧桑之意。

    梁秀两手作枕躺于榻上,望着屋顶思索许久才道:“原来你以前所说并非吹牛皮。”

    南延王梁沼仰头大笑,如果记得未错,这小子自娘胎里出来,这是头一回夸他。

    梁秀怀于中原,母亲姚可稻本为江南军的巾帼悍将,随夫出征中原,后因怀子南归,生下梁秀时好巧不巧正是六方签议**策那日,可说普天同庆南延王诞子。

    也是那日,南延王没了王妃,梁秀失了娘。

    南延王回苏州后,不再纳妾,且抱回澹浜,对天下宣南延王府从此有二子,不会再多,也不可变少。

    “老梁。”梁秀缓缓道,“我知了民性,本也就眼前事,可却难比登天。”

    “眠有居、食有稻、相谈有所思,便是民性。”

    “大年叔说有心即有民意,可难呀。”梁秀叹声,“你说你要王威没王威,要将势没将势,怎得就能打出这般个江南来?”

    ……

    梁秀与父亲暂别,此时正往师父陈挫所居的端书院走去,一年前的不辞而别使得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虽说梁秀常撒泼不肯学书,可从小到大都未敢顶撞陈挫半句。

    自己这位师父教书苛刻,惩法可是千种万种,打三岁起随其记字练书梁秀就十分害怕,时隔一年后,不知此次再入端书院,会是如何?

    幼时,奈何梁秀如何哭着喊着寻南延王告状都无用,自己这位师父规矩如铁打般坚实,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整个梁府没人敢有驳议。

    “敢问世子随何人学书?”

    “阁下。”

    “甚好,不送。”

    此人可说是随心随性到了极处,一腹才学却不求一官一禄,在梁王府中深藏若虚多年,不管是何人下令此人都不曾听,这些年来仅有一事能让陈挫走出院门,那就是世子殿下又撒泼不肯来端书院学书了。

    梁秀脑中翻着儿时在端书院中的大小事,想起师父板着脸斥责,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抬头一看,已然到了端书院。

    端书院不大,所摆所用未有半点富丽气,院中碎石道分隔,左竖一老树,树下摆着石雕棋盘与三两石凳,还有一张藤编躺椅,右则一小池浮荷,池中并无鱼,但有一大王八。

    陈挫为此龟起名鹞,都说龟通灵性不假,梁秀一到院门,鹞便从荷叶下探出头来,瞧着梁秀那眸子竟读得出半分感情味儿,以往梁秀在端书院做得最为轻松惬意的事便是为鹞洗刷壳背,久而久之也算相识。

    “鸟王八,可有好些时日未给你刷背了。”梁秀蹲下,瞧了瞧龟壳说道,鹞的壳上布满青苔,想是有些日子未清洗了,“等着,我先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说完踩着碎石走到屋门,往里头探了探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正坐于桌前的陈挫。

    陈挫,字镇折。披着貂皮大裘,模样长得甚好,体态修长面净无须,板着的面容却少了几分红润。此时正手握毛笔奋笔疾书,见门处光道遮挡,抬头去望,正巧对上贼头贼脑的梁秀。

    四目相对,不足一息梁秀便打了个寒颤,脚下绊了门槛摔入屋中,抬起头对着陈挫笑嘻嘻。

    “还回来做甚?”陈挫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去书永字三百。”

    梁秀心中一乐,赶忙爬起从摆架上拿来纸笔,坐于木桌专注临摹。

    来时就知以自己这师父的脾性打一百个准儿会罚自己,可在梁秀记忆中都是一千字起书,这才罚三百,想来师父并未大发雷霆。

    不一会儿梁秀写完,递于陈挫,这才敢开口,小声说道:“师父,您…莫生气了。”

    陈挫放下手中毛笔,两眼查阅着梁秀写的三百个永字,过了许久才道:“多了分市井气,可书法不见增长多少,去把鹞洗了罢。”

    梁秀又屁颠屁颠地把乌龟洗了,见师父走出屋门,赶忙上前去扶,口中问道:“师父,您身体可有好些?”

    “无碍。”

    陈挫虽嘴上如此说着,可不难看出才走几步,其脸色便略显苍白。陈挫自入府身体就十分虚弱,南延王请来无数大夫都看不好此病,至多是开些方子延缓。

    梁秀扶其躺于藤椅上,陈挫两眼闭着,几息后才缓缓开口道:“见了些什么?”

    “老梁的江南,还有半吊子小江湖。”

    “李算子说的何命?”

    “画上龙。”

    “去,将老夫的阎王薄拿来。”

    梁秀起身跑入屋中,在摆满书册的架子上好一番搜找,拿来一本有些破旧的薄册摊于石桌上,边磨砚边问道:“这回又是写何人名字?”

    陈挫的阎王薄,自梁秀入院学书起就存有了,如其名般,每当陈挫往上边写下一个名字,未过多长时间这人便会身亡,死法无数,陈挫常会与梁秀讲说此中缘由。

    陈挫缓缓坐起,握笔写出李苍术三字,梁秀看着有些不解,疑道:“此人并未说冒犯之言,为何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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