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偏房的乐声(第2/2页)你的时间

她身上的疤到不了你身上!你简直混蛋!童乐,我跟你说,影儿要是跟你离婚,也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留下这些话,童谣愤然离去。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一切都安静了。只是那余音彷佛甩在了人的心上。

    童乐躺倒在床上,手臂搭着眼睛。

    他从不原谅夏母给云影留下的伤痛。六年前,夏母找到他,向他跪下,求他救她被人追债的儿子,她一定用尽余生吃斋念佛,赎罪,忏悔,祈祷云影一生安好。

    人最恐怖的就是忘记自己的罪孽。

    如若夏母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都不曾认识自己的罪,哪怕是她横尸街头,童乐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些年,夏母确实做到了。她住进了寺庙,诵经念佛。

    他给她钱,因为是她把云影带到这个世界,而他的云影无价。

    她病了,她不能就那么死去,她的罪未完,她尚未跟他的云影忏悔。

    童遇安没有想到父母这场争吵的余韵会停留那么长时间。

    她其实不太懂他们吵什么,只知道父亲做了令母亲伤心的事情,因此,她替母亲感到委屈,时而故意冷略父亲的关心。

    然而,看到父亲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落寞背影,她心痛得要命。她打电话给母亲,哭求着叫她回家。

    翌日早晨,云影下了晚班便从医院回家,天刚亮,他们未起床。

    云影动作很轻,进了厨房。

    当她专心煎蛋时,腰间一紧,有双手穿插到她的小腹,紧紧抱着她。

    她闭着眼睛捂住口鼻也知道那人是谁,那是她最熟悉的身体。

    云影身体僵住。

    她不挣扎,昨晚高速公路发生了连环车祸,她连做了五台手术,根本没有力气与他一身蛮力抗衡。

    可是,她的忍耐,被他当成了妥协。童乐用嘴唇压住了她,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童乐双手箍紧她的腰,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几乎哀求地道:“你打,用力打,打完就好了,不生气了……”

    云影脸上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别碰我,我真的恶心。”她说。

    童乐看着她,眉峰下压,眼里强抑住什么东西。

    云影推开了他,走出厨房,上楼,叫女儿起床,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帮她洗漱,穿衣,扎头发,和她吃了早饭,送她上学。

    出奇的是,女儿并没有叫她回家里住,而是对她说了一句:如果妈妈真的很难过的话,可以不用那么快原谅爸爸。我最爱爸爸,但是,我永远站在妈妈这边。

    和女儿吻别以后,云影回到车上就哭了。

    只有女儿,她只有女儿一个亲人,只有她们才是任何一切都斩不断,也绝不背叛对方的存在。

    她的眼泪终止于一个电话。

    这十年,云影换过近十台手机,但是号码一直没有换,她丢失了很多同学的电话,但是,屏幕上跃动的那十一个数字,她铭刻在心。十年了,只一眼便忆起那个埋葬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时宥。

    她的前男友,陪她走过十年青春,只差一步便与她携手一生的男人。

    只因那一步之遥,他们最终成了陌路人。

    他错在意乱情迷,她错在不能够把他变成爱的人。

    云影缓了几秒钟,接听电话。

    童乐回到大学,把车停好,才想起论文的报告落在家里了。

    他看了看表,离理论课尚有四十分钟,他打转方向盘。

    回到家,看到云影的车停在车库里,童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回家就好。

    童乐进屋,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偏房里出传来吉他的乐声,低柔婉转,悲而不伤。

    云影在弹吉他。那是她唯一懂的乐器。

    那把吉他藏在柜顶,有一次女儿看到了,便叫他拿下来。那是一把定制的云杉木面板上刻有两个名字的上好吉他。他看过一次,便放好了。

    童乐放轻了脚步走到房门前,听得真切,她应该是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弹的。

    也许是第一次听她弹奏,也许是想当她唯一的听众,一听二十分钟过去了,童乐终于想起了要回学校。

    这时,乐声止了。

    童乐莫名有些紧张,刚要走开,却听见云影的声音。他顿住了,回头看着面前的门,彷佛要将它看穿。

    云影说——

    “时宥,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