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曲终人枯(第2/2页)每天都在心绞痛

我洛燕云即便只剩一架白骨,即便出卖生魂永世不得超生,也会以最深最毒的诅咒,咒你成为这世间,她最厌恶的存在!”嘶哑的声音低声诉说着毕生的承诺。

    长峰捂着胸口,低头看向仿佛快要耗尽寿命,枯坐在地的洛燕云,虽然不知他为何宁愿受内力反噬之苦,竟是也在最危险的一刻收手,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长峰冷声道:“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洛燕云没有再答,只是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琴台上的人,是啊,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这世上,对他最狠的,永远都是她,也只能是她……

    而此时,月下的琴声仿若一杆枯枝,不知这枯枝上又是缠绕着哪个姑娘头上的红丝带,在风沙里猎猎飞舞,枯枝下,又是埋着何人的枯骨,红颜不再,忠将化土……

    琴声戛然而止,台下恍若空城……

    老先生抬袖擦着眼角的湿意,嘶哑又哽咽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原先一脸嘲笑的士子慨叹:“一首仙音,讲述的却是人事沧桑……”

    “现下想来,果真入耳又入心的,只这一首……”

    “……”

    台下不再嘈杂,凄薄的月光中一片静默,间或几句低语……

    而此刻宋晴的心里却如投下巨石的湖面,一幕幕情景翻来覆去……

    “这倒不用了,今日已饱耳福。”

    “论琴技,我不及她一半。她若愿意,你自能听到。可她这人,懒得很。”

    “我今日来,只为和你说一声,往后我就不来了。你琴技尚可,只需时日磨练,我着实无甚可教了。”

    ……

    不断否定自己心底的声音,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一旦生了苗头,不论你用什么理由压下去,这念头总是会破土而出,生生不息……

    宋晴此刻便是如此,她不断说服自己,他那日入府时间很早,但却比平日所约练琴的时间晚了很多,一定是看见府里某处景致不错……

    西北角觅园的精致也很不错……

    如果是去了觅园,时间反倒对的上了,而且先前全没说过离府的事,却突然便提出离府,突然便找到了要找的人?

    这么巧?就得是那天?就得是宋府?

    与其说她不断否定吴攸找的人就是宋元,倒不如说她不断否定的,是连吴攸的琴技都尚不及其一半的人,便是宋元……

    同样心里翻涌奔腾的还有赵锦绣,因为,写着“赵锦绣”三字的红绸已经在高台女子示意下,呼啦一声收回高台,她现在脸上有多难堪,心里便有多恨宋元!

    几人心有各异,自是无人看见,高云阳看向高台上一抹身影时,灼灼的目光……

    “少爷,弹得真好!这听的人直想哭……”康平吸吸鼻头的酸气,叹气道:“牛郎织女好不容易就这一天相会,还不能开开心心的,也挺可惜,不过,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也是值了……”

    高礼看了高台一眼,无奈点了一下康平的脑门儿:“你啊……”

    阿霜、阿芷等人,红红的眼眶里挡不住满溢的骄傲,原来,小姐那日弹的曲子,不过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

    封沁看向高台,复又垂眸,轻轻扯了一下封琎的衣袖,轻声问道:“二哥,你说,元表姐跟着祖父四野奔忙,真的,是苦吗?”

    “苦不苦,旁观的人说的,从来不算……只二哥知道,想要做好一件事,就注定是要受苦的……”不吃苦,焉有如此精妙的琴音,不吃苦,他怎么能护一家平安,怎么能护一方平安啊……

    倚阙楼下某处。

    “哦?那个阿芷,竟是这位宋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那人虽是疑问,却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倒像是在陈述着事实,片刻后,大笑,道:“这京城啊,总算是要有趣儿了……”

    左右相视,目光一撞之后又垂首立于一旁。

    高台上,写着“宋元”的红绸静默垂坠而下,琴台周围的灯已是次第熄灭,众人恍若梦醒……

    “分明京都贵女,奈何山野娇客,哈哈哈——”古怪的调子说罢,一人大笑扬长而去……

    “赵氏有姝琴,只怕后继之位已经不姓赵了呦……”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

    高翷示意驾车之人,侍卫扬了扬马鞭,马车碌碌前行,车内之人嘴角不过一抹轻嘲:“赵氏有姝琴?哼,从来一个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