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昨夜的风(第3/3页)乡女湘红

眼角里的阴笑。

    “小杂种,你这婊子养的,还不快滚!”

    他朝吓懵了的小春骂道,骂的都是些要倒贴的糊涂话。小春老老实实扣紧了刚刚松开的裤带。湘红没有衣服在房里,又不敢叫小春帮她拿,只好拉起被子把身子盖住。师傅恶狠狠地盯了她一阵,口中骂着她“骚狐狸”“小婊子”,这边自己却鬼鬼祟祟地来到床前,一个劲地扯她的被子。湘红力气本就没他大,又刚刚受了惊吓,哪里抢得过他?当时灯没有灭,湘红清楚地看见了师傅眼中的欲火。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逃离这间房,等待自己的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不顾一切地跳下了床,但随即就被摔倒在地。冰冷的泥地使她冷静了好些,她一边极力推开那个欲火中烧不顾一切的老男人,一边高呼“小春救命”,本来站在外边等着挨揍的小春,闻声进来一看,不由得大叫了一声“爸,你起来!”师傅一听,果真立即爬了起来。

    “这婊子要打我,我只好把她弄倒来。”

    做爸的擦着汗,讪讪地答道。湘红趁机将小春拿进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往外挤去。小春却一把拦住她,一双很秀气的眼睛寒寒地凝视着他爸,一句一字地说:

    “爸,你以后对她放规矩些!”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师傅看了看她,突然扬手打了她一巴掌,骂了声“贱货”,也跟着出去了。湘红这时才象一堆化了的糖似的软了下去。

    湘红打定主意第二天天一亮就收拾东西回山里老家去。可等天真正亮了,她的勇气又奇怪地消失了。昨晚上她和小春虽说只是搂抱亲吻了一会儿,没别的事,但在湘红心里,她却已将此看作是她的洞房之夜,因而意识深处,把小春当成丈夫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也许正是因着这一点,她才能够忍受师傅的侮辱与白眼。因为昨夜的事,师傅将她当成了小妖精害人精。今天刚吃过早饭,他就趁另外那个徒弟没来的机会,恶狠狠地警告她别缠着小春。

    “我小春是要读大学的,你最好给我滚回去!”

    师傅的口吻中有几分嫉妒,这使他的话听上去异常可笑。湘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昨夜的丑态,恨不得破口骂上几声“畜牲”,然而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他一个倔强的背影。师傅沉默了一会,说:

    “给你五十块钱,你回去。”

    这回湘红再也忍不住了,她头一摆,扔下个坚决的“不”字。

    “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师傅吃惊地绕到她面前,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湘红略显苍白的脸。湘红瞥了那张枯黄干瘦的脸一眼,坦白地告诉他说自己要等小春娶她。师傅惊讶地打量了她好几分钟,才哑声问她道:

    “小春要是考取了大学呢?”

    “我等他。”湘红毫不犹豫地把头一昂。师傅听罢背着手在屋内踱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甩出了一个响鞭:

    “他要是不娶你呢,你也等他?”

    湘红愣住了。说心里话,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在昨夜之前,婚嫁的观念在她脑海里还很模糊。她也许想过以后自己要出嫁,但那只是抽象的一个念头,抽象得只有一片斑驳陆离的色彩:花衣、洋伞、陪嫁的箱笼,彩礼担和洞房的家俱、被褥,却独独缺了人。在那片色彩中,有的只是纯粹的物,这也能算吗?当然不能。所以,当她真正需要考虑这个问题时,她脑海里惟有一片混乱和难以置信。因为就在她认认真真地向师傅表白她要等着做小春的新娘时,她内心深处想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这话是我说的吗?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真的嫁给小春。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能预料小春是否真的会娶她呢!因而湘红的结舌并非因为师傅的问话太尖锐、太突然,而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迷惘导致了她只能有如此反应。

    昨儿夜里被他撞见时,我为什么不跑呢?真是活该!

    湘红忽然将一肚子怒气全迁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她在暗地里骂自己是“贱货”,明里呢,只将缝纫机踩得飞快,好从中渲泄掉一些不平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