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湘红的家(第2/3页)乡女湘红
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对小春这么反感,抑或是她从他刚才的举动中想起了他父亲?湘红很迷惑。她回到缝纫机前,脑中一片混沌。师傅扔给她一件绸子衫料,要她车起来。这种活并不算太难,但湘红却怎么也应付不了,尤其是那个领子,上了三次仍是错的。最后师傅不得不叫那位本来跟在他旁边看裁衣服的小师哥去上。小师哥从她身边边时侧目深深挖了她一眼。这一眼足可以在湘红敏感纤细的心中掘出口井来。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脸色也一下子苍白起来。这时,一直在旁观看的师傅悄悄地溜进了师娘的房间。不一会儿,师娘便传话出来要湘红过去。湘红听话地进去了,她以为师娘又要吩咐她该如何干活了。谁知她站在师娘床前好一会了,师娘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打量她,那两道病恹恹的目光象扫帚一般地将她浑身上下刷了几遍,直弄得湘红心里发毛。师娘似乎故意要达到这种效果,等到湘红的脸也发毛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是不是有那个了?”
湘红听得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她和小春并没有什么肌肤相亲,孕从何来?当然,这话湘红不好说出口,但她又不能不给师娘一个肯定的答复,踌躇再三,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师娘一见,那双四边露白的眼珠子烧起了两簇兴奋的火花:
“那就好。”
接着是难堪的沉默。
约莫几分钟后,她才又期期艾艾地对湘红说道:
“小春要考大学了,他说他怕见你,因为他一见你心就散了。我看你还是回家呆一段时间再来这儿。”
师娘的声音宛如她那久病初愈的身体一样虚弱,但湘红知道,她的决心正好与此相反。为了宝贝儿子的前程,她是不会允许湘红继续滞留她家的,也就是说,湘红愿不愿意,都得先回家去住上一段时间。换了前几天,湘红可能会难过,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她的反应自然也不同。她非但不难受,反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摆脱机会。她已经对这里的生活腻味透了。如果说以前对这还有几分依恋几分不舍的话,那只是为着小春。现在她既对小春淡了那份心,回老家也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她直视着师娘那张黯淡的脸,很干脆地应道:“我今天下午就走。不过机子可能还要过些时候才能来拿。”
“那个不急。其实也不需要拿走,你还是要回来的嘛!”
也许是湘红回答得太快太干脆,师娘反倒有些挽留的意味。她到底有些自愧,因为事情不能全怪湘红。如果说那件事错了,责任更多的还是在小春身上。他是主人呐!湘红说不定是给威逼上床的呢。师娘显然是这样想的,所以有那么一瞬,她注视湘红的目光变得柔和和慈祥,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便逝去了。她听到了湘红的冷笑。这冷笑就跟巴掌似的甩得她耳膜生疼。她闭上了眼睛,两道薄薄的黑唇抿得只剩一丝缝。湘红凝视了这丑陋的女人一会,忽然有些明白师傅为什么会变成色中恶鬼了。
她没再跟师娘打招呼,默默地出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林湘红挑着她的小包袱,离开了“杨记成衣店”。她没有回首,更没有依恋,有的只是挂在唇边那缕忧伤凄美的微笑。
湘红回到了楝花风。她的回家,因突然而成了村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开始时,村人是各持已见,有的说湘红回家是良心发现;有的则说她在县城到处勾引人,给师傅赶回来的;后来不知哪位突然福至心灵,悟出了她中断学徒生涯的真谛——她是个小妖精,勾引老板的崽,所以给打出了师门,连缝纫机都给没收了!
对此,湘红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超然。她才不在乎这些人的蜚短流长呢!她眼下最操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那个老爹。她老爹近日来病疴缠身,思维却格外活跃,竟惦念起他在广东的那个家来。关于他的那个家,湘红知之不多,他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她所知道的一点情况,是从娘那儿了解到的。
“你爹是六二年饥荒时景从广东逃难过来的。那时景你大娘怀了肚,走不动,就和你的两个大哥留在广东了。你爹呢,带着你公爹和你奶奶逃到了我们这儿,我和你爹,就是那时认得的。”
这段话还是她在读高一时娘跟她讲的。娘那天大概很激动,说话时泪光浮闪、声音震颤,干瘪苍老的双颊却红嫩如少女,把个当年的风韵也勾出几分来了。湘红记得自己当时很吃惊,因为长这么大了,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故事,再说娘的表情有些奇特,奇特得她以为是娘勾引了爹以至于他不见故人。问娘,娘竟默认了。
“红儿,你娘当初比你还靓几分呐!”
为娘的看看她,又垂目望望自己粗糙如古松皮的手,发出一声无可奈何、悲伤得足以让石人淌泪的长叹:
“女人哪,不怕死,就怕老!”
湘红听了这话的反应仍是吃惊,她没料到自己那个终日忙忙碌碌,鸡皮鹤发,满身泥水的娘也曾有过光彩照人的年华,更没想到娘还能说出这么有见解的话来。看来,以往自己是小看娘了。
湘红骤然间有些抱歉。她抱歉的是自己正巧处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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