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负债逃离铁佛村(第2/2页)铁佛城首富
宿地呆呆凝视,木滨感觉铁匠铺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时境变迁,老手艺再好也拼不过机器。
木滨的“大铁匠”梦,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铁佛村从此没有了铁匠。
收不回投入,木滨一下子变成了负债累累,被四个借款人催账催得焦头烂额。
一家四口人三亩八分地,地里的收成除了交公粮和提留,所剩只是够吃喝。交公粮就是早年农民将种地打收的粮食无偿交给国家一部分,交提留就是按人口数每年交给政府一揽子税费,这就是千百年来所谓的“皇粮国税”。直到二零零六年,国家随着改革开放而富强,农民不再需要向缴纳农业税(公粮)了。
木滨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华山一条道儿,那就是出去打工挣钱还账。可是无债一身轻可以自由行走八方,债务在身时却走得步步惊心,那叫一个一分钱难倒英难汉寸步难行。
他给了肚子已经隆起的媳妇儿风茹二百五十块钱,托付给岳母照料。自己揣上仅有的一百五十块钱,在凌晨三点半钟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谁知人一出门刚出巷道还没迈几步,一束手电筒的光线就照了过来,黑暗中有人说大半夜的要去哪啊?
木滨说二哥我、我有难处没办法,你、你就容我一时吧。二哥说钱我借你多半年了,我也是汗珠子砸脚面上摔八半挣来的,我盯你半宿了要是不还账你别想出村儿半步。木滨说二哥咱、咱一笔写不出两、两个“程”字,我身上就一百五、五十块钱,先还你八十让、让我走了吧,我挣钱回来第一个还、还你还不行吗?难道还让我、我给你下跪不成?二哥抓着他不松手。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说着话腿一弯,他把头拱进了二哥怀里。
几十米外传来了一声狗叫,随之全村的狗此起彼伏地叫唤了好大一阵子。
这个几十年后的百亿富翁,在漆黑的夜里,在自家门外的过道前,完成了无奈的一躬。他所呼吸存身的世界,又一次击打了他敏感的心灵。
城里的铁佛牌电视在全国打出了名气,村里有人家已把电视机搬到了自家炕头。“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看着晚饭后风茹哼着曲子,和师娘赶去别人家看电视的背影,木滨心里如缝衣针划过肌肤,隐隐地作痛。现在,自己不仅没有让看得起自己的师娘和媳妇儿过上好日子,还被追债追到这般狼狈。
空旷的街面上没有人看到,从二哥身上起开的那个大脑袋,已是满脸的泪水。
木滨带着七十块钱一路跑向了铁佛城。到城里站前大街上时天蒙蒙亮了,迎面却碰上了追来的第二个债主,债主说你要去哪里我不管,先把我的钱还了再走吧。好说歹说,只有乖乖地把兜里的钱连同十三斤粮票全都给了人家,才得以放行。
出站口的白灰墙上一排大黑字: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这是一九八六年冬天里的一个清晨,二十一岁的程木滨囊中空空。
十几年前在火车站要饭,今天他又在这里无助地徘徊。站前空空荡荡,除了三两乞丐没有几个人走动,呼呼的大风号子般吹叫着这个清晨,吹的地上干干净净。站内过路货车的鸣笛,震耳欲聋地传来。
“呔,滨滨你要去哪里?”
听到问话木滨以为又是追来了债主,身子随之一颤。回身看时惊得目瞪口呆:身着西装脚蹬球鞋的东升出现在了眼前。
四十多年后铁佛市十大富豪榜第七名的刘东升,在深圳打工四年后衣锦还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