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伯(第1/4页)无桑手记

    玉炉香,红蜡泪,白玉为顶,檀木作梁,珍珠垂帘,红绡罗帐,正中置一张七尺宽的沉香木榻,雕花繁复深浅不一,上置云纹绣香枕,浮铺灯围绕床榻缓缓旋转,百转千回流光溢彩。

    三长老的轮回殿,布置得和苏州最大的风月场一样。

    我跪坐在桌案前,正对着三长老半倚半靠躺在沉香木榻上,托着头,闭了眼,睡眼惺忪,懒懒散散,身上重青色灵渚长老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袍边散开撒了一地。

    眼前景象,和美人出浴图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我将阿姐带回来了。”七泽站在我身边,向榻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醒着的人行了一礼。

    半晌,那人都没有动作。

    “怎么办?”

    我皱了皱眉,不假思索道:“打醒吧。”

    接着,两个香枕前后不一朝着三长老飞过去,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稳稳砸在三长老的脸和头上。

    榻上的人一个激灵,自我清醒了一下,将目光流转过来。

    “啊,阿鲤。”

    “呵,可算清醒了,地北伯。”

    灵渚门的三长老,秦木通,是我和七泽的小伯,也是七泽的师父。

    又因为小伯和二伯是同父母的兄弟,二伯叫秦天南,我们便管小伯叫一声“地北伯”。

    天南地北,一听就是兄弟。

    “七泽也只有你在的时候敢这么没大没小。”地北伯随手将香枕抱在怀里,从袖子里摸了一个橘子抛给我,我接了,又顺手抛给七泽,七泽剥了皮,将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剩下扔回给我。

    “过奖了,师父。”七泽含着橘子,含含糊糊支吾了一句。

    地北伯“哼”了一声,又摸了个橘子,扔石头似的正中七泽的脑袋。

    “啊……我死了。”七泽应声倒地。

    我面无表情,捡了从七泽“尸体”上滚落下来的橘子,自顾自剥了起来。

    “阿……姐……”七泽躺在地上,扯了扯我的衣角,偷偷喊道:“快……讹……师……父……”

    地北伯整了整衣衫,坐起身瞥了眼装死的七泽,转向我:“阿鲤我出去一趟,去告诉轮回殿的其他弟子,他们的三师兄明日出殡。”

    地上传来一句幽幽的抱怨:“师父你好狠心……”

    地北伯露出极为满意的笑容。

    哼,这对师徒。

    呵,这对伯侄。

    我扬起嘴角,第一次觉得,进轮回殿就像回了家一样。

    “对了七泽,”地北叔捏了捏眉心,“继任大典上传给你阿姐的书司杖,哪里去了。”

    “啊!对对对对……”七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凑到我肩膀边上兴冲冲道:“阿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来。”

    “哦……嗯……”

    没等我答应完,就见得七泽身形一晃,残影拂过,霎时消失在轮回殿门外。

    “记得把门带上!”

    地北叔远远喊道。

    “嘭!”殿门被关上了。

    暖炉中飘出缕缕香烟,透过轻纱罗帐,袅袅散去,珠帘摇曳迷人视线,地北伯散在水纹珍簟上的衣袍,金线画莲,瓣瓣生花。

    如此奢靡。

    “阿鲤,”地北伯抬了狭长的眉眼,“整个书司继任大典都不见你,你去哪里了?”

    我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

    想来七泽带我来轮回殿,本来就是地北伯的意思。

    “没去哪里。”

    地北伯轻笑一声,

    “别骗我,我可是看你从小长大的。”

    “我也是从小看着您玩阿泽长大的。”我往暖炉边上凑了凑,暖了一下手,“再加上白泽,我还能瞒得住您什么?”

    灵渚门三长老,拥有一只可见人心的白泽灵魄,整个灵渚天域,有哪一个不知道。

    当然,在七泽对我讲他也有一只之前,我确实不知道。

    “所以说,我从众生殿出来,地北伯还是不放心。”

    地北伯长叹一声,道:“阿鲤,你知道你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吗?不声不响,却能一眼看穿别人。”

    “我看不见地北伯的灵魄,阿泽告诉我的。”

    “呵呵,装傻的本事也好得很,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灵魄的事。”

    他所指的是,我看出了他的心思。

    “让地北伯担忧了。”我垂了眼,听到暖炉发出炭火灼烧的噼啪声,还有寒风吹过殿门发出的呜咽。

    地北伯凝视着我,微微蹙眉,似乎欲言又止,“阿鲤,不管你在众生殿听到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幻境的事,是大长老乱编的吗?”

    我见地北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摇着摇着突然手一顿,看向我。

    “幻境的事,倒是真的。”

    “为什么三年前你带阿泽来苏州的时候,没有把幻境苏州的事告诉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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