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主隆恩(第4/8页)英雄志

遥遥相对的,乃是一座雄阔正门。熟知朝廷事的都晓得,这座楼门造价九百三十万两,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一座门。它的名字也很崇高,便如它的造价一般,称为“奉天”。

    九百三十万两值多少?值八百万贫农一年口粮,国库一年岁入。不是这样的价钱,叫不起“奉天”这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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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秋日的晨曦还未绽放,郊外的军官穿过永定门,来到内城与百官会合,大批人马顶着晨间雾水,朝午门步行而去,面前一条大水碧波荡漾,那是“内金水河”,河上五座汉白玉石桥,那是“金水桥”,百官停下脚来,远远望着河面对岸的那座门。

    辉煌耸立、巍峨壮阔,朱檀紫楹,反正随便用什么字眼来,那便是很大、很吓人、很庄重的一座门,那就是“奉天门”。

    那可以是通往人间仙境的福门,也可以是下到地狱的鬼门,端看门下的那条龙怎么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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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门下灯火煌,内侍跪地不动,恭迎山河到来。

    香烟缭绕,一座香炉缓缓前行,穿过了金水河,来到奉天门下。香炉上刻山河之形,炉底却给十根手指捧住,那是双颤巍巍的手。

    “安定了!”

    御门金台,内侍手捧香炉,跪倒置榻之前,奏秉天下君臣的心里事。

    霎时之间,金水桥内外百官闻声跪地,齐声诵号:“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门,朝天子常朝所在,今日景泰皇帝御门决事,看他升座金台之上,顾盼自雄,真命天子显出的贵气岂止九百三十万两银?而那九五之尊握有的生杀之权,又何止是八百万贫农的性命而已?

    天子目望西方,龙目隐生怒意,霎时手一挥,喝道:

    “宣三公三孤晋见!”

    喊声一波隔着一波,井然有序,声音传过,一名朽得不能再朽、举手投足都要断气的老人抖将过来,此人正是朝官职最高的一位元老耆宿,“少傅”陶显祖。

    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少师、少傅、少保,合称三孤。其职至重,是以无定员、无专授,除开国时三公俱,之后便再也凑不齐了。百十年算来,除那些开国功臣外,只出过一位少师英国公张抚庭,再来便是这位陶显祖了,这位陶公福大命长,撑过了四朝皇帝,整整熬到八十五岁,才弄到了一个少傅头衔,若非如此,便算今日满朝文武再多十倍,恐怕公孤高位仍要出缺。

    “陶少傅!”皇帝奋力吼出龙吟:“听得见朕话么?”

    “皇……皇……皇……皇……”陶少傅竭力挣扎,双手连连挥舞,想要下跪,气力却又不济,在满朝文武的冷汗之中,终于喷出了下一个字:“上。”

    “少傅!今日御门听政,乃是国家第一等大事,您可知道!”

    “知……知……知……知……”他知了半天,霎时身子颤抖,头往颈边一歪,再也不动了,皇帝大惊失色,急向近侍传动目光,内侍们慌慌张张,正要奔出,忽见陶少傅挺直脖子,朗声叫出一个字:“道!”

    文武百官相顾骇然,皇帝也不敢再问了,当即挥手道:“陶少傅年长体衰,朕特赐座!另宣太子三师三少、暨五辅六部百官晋见!”

    铜锣声响起,金水桥上不慌不忙,正正行出两位超品大员,一人唇蓄短髭,双目炯炯,正是十八省总按察、太子太师江充;另一人体魄高壮,白发白须中不失威武,正是五军都督府排名第一,人称柳征北的“太子少保”柳昂天。

    两大权臣并驾齐驱,背后便转出五位大学士,此时阁权极重,声势还在六部尚书之上,五大学士多历尚书、侍郎、左右都御史等官,方能升任内阁。依序是东阁、谨身、文渊、文华、中极五殿大学士,由宰辅孔安领衔带队,鱼贯走出,那杨远为中极殿大学士,属第五辅,便站排班最末。

    五大学士行出,下面便是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尚书,六部职权历代演变,开国时属正三品,尔后改为正一品,内阁兴盛后又再变为正二品,每部尚书一人主政,另设侍郎之职参赞,每部或一人,或两人。官制每每因人易动,繁不备载。

    金台下重臣齐来朝见,东则六部、翰林院、衍圣公五经博士、大理、太常、太仆、光禄、鸿胪等五寺寺卿,西则内阁五学士、五军都督、督察院、应天府、通政司、尚宝司、五军断事。百官俱按“常朝仪”站定,所立之处法规森严,便一步之差,也是万万不可。

    皇帝见众臣站定了,当即一挥手,沉声道:“宣!”

    “宣!”远处内官提声附和,听来仿佛尖刀交磨。

    “宣剿匪中军兵马统帅、杨肃观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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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剿匪诸将站在金水桥外,听得杨肃观受召,各人愁眉苦脸,纷纷低下头去。此时不论有无爵位护身,高天威也好,宋公迈也罢,心下同感惴惴。安道京、卢云、伍定远等人互望一眼,面色更是苍白无血,都知一会儿必然大祸临头。

    鼓声隆隆,金水桥畔行来一人,看他面如冠玉,身穿白鹇朝袍,每行一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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