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后的旅程(第11/11页)英雄志

,怀里紧抱婴儿,却把那暖炕留给了胡媚儿。寒气森森,一阵冷风灌入洞来,时在初冬,此地又处西疆,当真彻骨之寒,胡媚儿这些年来养尊处优,这乡下黑炕自是睡不惯,长夜漫漫,一时反来覆去,缩着身子不住发抖,竟是十分难熬。

    她自知卢云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半夜过来骚扰偷袭,心里倒也不怕。一时只是面向内壁,左手揪着自己衣襟,右手死抓着拂尘,想起卢云对自己的目光满是劝慰开导,好似时候见过的私塾教师。她烦闷不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莫名间眼眶几次湿润,竟然想哭了。

    她睁开了眼,咬牙切齿,心道:“我这是干什么?胡媚儿啊胡媚儿,你堂堂的金玉之体,谁不巴望与你磕头相好,却为何要苦挨在这儿,陪这一大一蹲寒窑?”她呸了一声,坐起身子,心道:“姓卢的,姑娘没功夫跟你玩把戏了,我可得走了。”

    胡媚儿眼角微微转动,眼看包袱便在洞内一角,想来玉玺便收在里头。她深深吸气,当下蹑手蹑足,来到包袱之旁,搜里搜外,找到了方才那无字怪书,另有十来张银票,其余别无长物。这书呆子竟把玉玺藏了起来。胡媚儿大怒,心下暗恨:“这帮贼没一个好东西,明里跟你好的,背后还不是十分提防,得比唱得好听,当我是好人?无耻!”一时媚眼凶光,十分气愤,拿起了拂尘,便想大开杀戒,胡乱将卢云了帐。

    转过身去,正要射出银针,忽见炕上碧幽幽的搁着一块石头,眼里看得明白,正是那方玉玺。胡媚儿掩嘴惊呼,原来卢云早已醒了。若非如此,那玉玺又怎能无声无息地现身出来?

    胡媚儿斜目去瞧,却见这男子卧躺地下,手中抱着那婴儿,兀自装着熟睡。胡媚儿哼了两哼,也不知该不该道谢,当下拿起了玉玺,便要离开。行到卢云脚边,忽听一声叹息,胡媚儿回头看去,只见卢云双目睁开,只在凝视自己。胡媚儿有些慌张,道:

    “姓卢的,我……我先走一步……再……再见了……”卢云并不起身,只是微微一笑,颔首道:“胡姑娘,谢谢你陪我这段路。祝你一路顺风。”着转过身去,面向内壁,又闭上了眼。

    胡媚儿听他道谢,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望着卢云,也不知该什么,当下低头走了,内心好似有些闷,却也不出什么道理来。

    来到了洞口,只见漫天大雨下落,洞外竟如雨帘水瀑一般,寒风吹来,更让人身子发寒。正于此时,忽听远处土狼呼号不休,似要成群结队而来而来,胡媚儿脸色一颤,便从路边搬了几块大石,置于洞口,想来可以防备狼群。

    忙了好一阵子,胡媚儿也不知自己在忙碌什么。反正都要走了,不是么?

    她望着地下的石块,忽地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江大人不知如何了?我这番回去北京,还能过以前的好日子么?”想起离京前江充的吩咐,自知朝廷情势危殆,倘使江充倒了,自己该怎么办?若要投靠陈锣山,受那高天将的气,怎么也不愿意。还不如返乡回家,日子来得痛快。满心烦乱间,竟然蹲了下来,眼望洞外的水瀑,却是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她两手托着下颚,闭上了眼,仿佛卢云还蹲在身边,用那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胡媚儿痴痴地道:“好人?我是好人?”她回头望向洞内,那孤单的旅人兀自怀抱婴儿,倒卧地下,好似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莫名其妙,泪水迸了出来,胡媚儿忽地拿起拂尘,狠狠地往岩壁上敲去,哭道:“我不要做好人!我不要做好人!”

    苦熬十年,动心忍性,终于成了杀人不眨眼、冷血顽硬的女魔头,一旦前功尽弃,自己又会变回当年那个任人宰割欺侮的好姑娘……胡媚儿哭得泪人儿也似,想恨,只想将那私塾老师毒打一顿,霎时冲入洞中,怒吼道:“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