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年一觉(第8/12页)英雄志

,倩兮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便与姨娘商量,把剩下的银钱一次发散,让下人返乡,自己带着几个死忠家人搬到一处屋子,预备卖画度日。”琼芳拍手赞道:“妙计!彼姐画风高妙,这倒是门好生意。”

    裴邺摇头道:“你同倩兮一样年轻啊,不想爹爹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哪里还能从容风雅?顾姐大张旗鼓,皇帝一听她要卖画,自是大为恼怒,当月勒令京城书画买卖,一率课以十倍重税,又发动些酸儒去讥讽她的画。眼看门可罗雀,是些旧日朋友捧场,倩兮没法子,只得被迫停下生意。”琼芳身凉了半截,想那顾姐一个柔弱女人家,没了俸禄家产,连画也不能卖,却要如何是好?她喃喃地道:“那……那她怎么办?”

    裴邺道:“山不转路转,她找了朋友学手艺。改卖豆腐。”琼芳目瞪口呆,道:“豆腐?”

    裴邺回思往事,含笑便道:“那时顾家住的旧房子有一口磨,很是合用,她就带着贴身丫鬟磨啊磨,又弄了些古怪方子,东西居然香嫩好吃,顾姐生得又貌美,往街坊娇声一吆喝,每天都卖得精光。眼看生意兴隆,皇帝傻眼了,便又下达怪令,不准百姓卖豆腐,我这宝贝姐不慌不忙,便改卖豆浆,朝廷禁豆浆,她姐又卖豆腐脑、豆腐乳、卤豆干、香豆皮,皇帝暴跳如雷,朝廷禁不胜禁,总不能禁食黄豆吧?终于给她打赢了这一仗。”

    眼看琼芳错愕不已,裴邺更是逸兴揣飞,他喝了口清茶,又道:“朝廷让步,禁令一开,北京街坊敬重嗣源的风骨,更是拼命来喝这个“尚书豆浆”,买些豆干豆皮回去吃。每天一大早人山人海,排队人龙整整两街长,当真门庭若市……”

    琼芳呼出一口长气,笑道:“亏得顾姐棋高一着!不然我时可没豆浆喝了。”

    裴邺哈哈大笑,道:“可不是么?那时嗣源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又无止无尽地撑下去,皇帝莫可奈何,只得眼睁睁拖着‘遗宫案’,任凭先帝那些嫔妃快活逍遥。”

    琼芳静静听讲,又听裴邺道:“转眼又过了几个月,嗣源牢也坐了一年牢,总不能无止无尽地关着他吧?大理寺按着祖宗规矩,已是开案在即,只是一旦要论法判罪,非得放嗣源出来不可。

    眼看这场斗法胜负分晓,输家居然是当今天子,这可怎么得了?几名卑鄙大臣趁机谄上,他们自知奈何不了尚书大人,便差了地痞流氓,半夜便去顾家砸店。要逼嗣源让步。”

    琼芳大惊失色,道:“来阴的?那顾姐怎么办,跟他们打架么?”裴邺摇头道:“她不会武功,只是个弱女子。那时顾家上下剩没几个家丁,她们几个女子无法拦阻恶徒,报了官,叉无人理会。到得后来变加厉,大白天里便有人过来滋扰调戏……连着闹了几天,百姓们怕了,没一个客人……”琼芳咬牙切齿,恨恨地道:“我若是顾姐,一定杀光他们!”

    裴邺摇头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虽然不能杀死嗣源,但只要嗣源一天不屈服,他的妻女便不会有好下场圣天子动了真怒,朝廷上下噤若寒蝉,谁敢去管?可怜豆浆生意实在太差,姨娘与姐只得到处张罗借钱,日子便又难过起来了。”琼芳叹道:“后来呢?杨五辅想出办法救人了么?”

    裴邺道:“那时皇上动了怒,谁也无法独力劝。那年十一月,恰逢五军都督轮调期满,由西北返京,一听顾家的处境,忙与杨五辅联名上奏,请求天子放出嗣源。伍都督乃是当年第一号起义大臣,身份非比寻常,天子一来看重他,二来也不想背负千古骂名,便先退让一步,他下了懿旨,言明不必嗣源认错,只要他愿意起草移宫诏书,朝廷非但放他出来,还要升他做一品光禄寺卿,加封男爵。”琼芳拼命颔首:“皇上圣明!早该恩威并施了!”

    烛光闪动,故事也到了要紧关头,裴邺双手置膝,深深吸了口气,凛然道:“正统三年,嗣源入狱已达一年半。五经博士杨肃观衔奉上命,率同老朽、吏部赵尚食粱同入狱探监,那时嗣源吃睡不好,人很憔悴,听我们了原委,也知事情严重。赵尚书明了:“和皇帝明着干,古来没一个能活。靠着咱们这些朋友替你奔走,才换来这个良机。不要为难自己,活路就在笔下,写吧。以后大家又是同朝臣子了。”

    琼芳满心担忧,低声道:“他答应拟诏了么?”

    裴邺摇头道:“赵尚书把宣纸笔墨留下,让嗣源自己思索。我和他交友多年,一见他默默无语的神气,已知他另有打算,杨五辅也很烦恼,他知道我与嗣源是多年知交,便请我留下再劝。我等他们走了,便私下同嗣源:“新皇政变,旧帝禅位,帝王家相争相斗,我们这些臣子人微言轻,只能随波逐流,如今你家里人都要保不住了,可万万不能再逞强,便答应草诏吧。”嗣源听我口气转紧,只是一语不发。我急了,只是拼命催他,“值得么?都到了晚年,还有什么事比得亲人的幸福?写吧,不写才是傻子啊?”琼芳想起爹爹的遭遇,忍泪道:“没错,没有比亲人更要紧的。”

    裴邺叹了口气,又道:“嗣源听我问得急切,倒很平静,只引了‘疑公论’里最有名的几句话回答我。他:‘吾息机忘世、槁木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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