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奉天翊运(第6/15页)英雄志



    巩志想通了都督的心事,冷汗却也淋漓而下,看大老板这幅模样,他岂止迷失了?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在动摇。想到复辟来发生的无数大事,朝廷里或生或死,或走或叛,巩志真不想话了。毕竟那地狱里的哭嚎声声哀戚,字字冤屈,大都督身为朝武人首脑,他敢数推称不知?正惧怕间,殿上脚步声响,那燕烽总算打水回来了,在众参谋的注视下,巩志赶忙迎了上去,自取毛巾打湿,先替自己擦去冷汗再,正蒙混间,高炯咳了一声,道:“巩爷,句话吧。都督在等着。”岑焱也催促道:“是啊,巩爷,您别不吭气,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巩志想蒙混,人家却不让他蒙,他苦笑两声,自知无法拖延,当下单膝跪倒,朗声道:“启禀大都督!什么对与不对,卑职从没想过!打巩志跟随您的第一天开始,便从是非里豁出去了!”听得巩志的言语,众参谋自是大感意外,正统军号称仁义之师,十年来铲奸除恶,解民倒悬,可首席参谋却怎地出这等话来?众人又惊又急,纷纷喊道:“巩爷!您得是什么话?咱们正统军十年来流血流汗,为国为民,难道还有错么?”

    巩志静静摇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众人大惊道:“为什么?”巩志叹了口气,低头道:“我只是个参谋官,不是朝廷的史官。什么是非对错,我不想多谈。”

    参谋谈的是输赢,史官论的却系是非、二者所求不同,自不能一概而论。

    一片愕然间,却听伍定远叹了口气,道:“得好……得非常好…似我这般人,就没资格谈什么是非。”着,驮下双肩,神气极为萧然。众参谋大感惊慌,一时急使眼色,都盼巩志上几句好话,别再废话连篇,存心折腾老板。

    巩志如此话,其实自有用意。他蹲到上司身边,柔声道:“都督,非是卑职有意顶撞您,实在是才德有限,不配谈那些大道理。可卑职心里明白一件事……”他神色转为郑重,紧紧握住了上司的铁手,附耳道:“倘使今日……”

    “卢大人在此……”

    陡听此言,伍定远情下自禁仰起脸来,面上筋肉不住颤动,巩志贴住了上司的耳孔,轻声道:“卑职心中坚信,卢大人他啊……”

    “也不会责怪您一句……”

    听得巩志的安慰,伍定远嘴角下弯,猛地滚落了两行热泪。

    天下最得宠的幕宾,绝非什么奉承拍马之徒,而是一位真正的贴心知己之士,巩志追随上司已久,自知他的心结听在,区区三言两语来,便已点破了老板的心事,却也让他坠十厂英雄泪。众参谋见老板哭了,一时惶急无比,便要围拢抢话,巩志摇了摇手,示意他们退开,跟着将毛巾交了过去,轻声道:“都督,洗脸吧。”

    伍定远将毛巾掩住了脸,他压抑声息,上身前倾,浑身不住抖动。巩志也默默守在一旁,任凭老板宣泄心中苦闷。

    “让你们担心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伍定远慢慢收了泪,双手抱胸,腰挺背直,便又恢复得刚毅稳重。他见众将望着自己,便挥了挥铁手,低声道:“都过来吧,”眼见老板恢复了,众参谋自是大喜过望,虽不知巩志使得是什么神奇办法,却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劈劈啪啪……庙里头传来鞭炮声,远远听来,更衬得殿里的宁静。伍定远此时身在山门殿,他听得殿外鞭炮声不绝于耳,想起这一年夹发生的大事,蓦地之间,竟是面露倦容。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三天是上元,今年好容易在襄阳打丁一场胜仗,方得快快乐乐返京过节。谁晓得昨晚三更才把行李放下,天没亮便给兵部召回,上缴“走马符”。之后首辅午宴,下午再去威武军营听取军机,临到晚间,却还有场祈雨法会等着自己。

    伍定远纵是铁打的,也该休息了。他打定了主意,无论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都得在家里陪着老婆孩,他拿起了毛巾,狠狠擤了擤鼻涕,便道:“你们还有什么公文,这会儿赶紧拿来用印吧。我这几日都不去衙门洽公了。”听得大都督想歇息了,众将赶紧翻开随身卷宗,都忙了起来。

    正统军下辖一百四十个卫所,公文之繁、政务之广,几与京城半数衙门相涉。除兵部外,尚有工部的军器器械、太仆寺的牧马,吏户两部的用人与银饷……是以每回伍定远返京述职,总有看不完的公文卷宗。伍定远昨晚半夜才回家,黎明即起,自是没睡安稳,正闭目养神间,听得岑焱笑道:“都督,我的子来了,请您过目吧。”

    伍定远眯出眼缝去瞧,只见面前捧来了山高的帐,轰地一声,都堆到了老板脚边,吓得伍定远张大了眼,险些从凳子上掉落下来。

    岑焱身为掌粮官,率先捧出了山高帐,自让伍定远烦心不已。带兵打仗不光是骑马吆喝而已,马要吃草,人要吃粮,兵卒也下能白打仗,纵是富豪之家,却也供养不起三千兵马。伍定远虽是俭省之人,可平日里却只懂得勒紧裤带,起管帐学问,自是一窍不通,眼见帐堆得老高,只得勉强翻了翻,奈何面有卷色,虽把帐目看入眼里,却是一二三四五,神仙尽跳舞。巩志看入眼里,便道:“今儿都督累了,你改日再呈上吧。I岑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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