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1/22页)英雄志

街谈巷议的笑话,好容易嫁入了官家,种种奚落讥讽却是如影随形,妯娌公婆、内亲外戚,谁都能踩到她头上。人生便是如此,过去尚书府里的明珠,如今风光已褪,富贵凋零、再过几年,青春也要离身而去,却还能剩下些什么?琼芳心中微起慨然,慢慢便停下脚来,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大街。方才在杨府见到一个影子,依稀便是卢云的身影。他会不会悄悄跟着来了?想到了那幅面担,琼芳心乱如麻,那面担如此眼熟,必是卢云之物无疑。可也奇怪,那面担若真是卢云的东西,又怎会落到顾倩兮手中?难道他已悄悄来探视过顾倩兮?不可能,顾倩兮既已嫁了,卢云便不会自行来访,便算来了,也不会让她知道,更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以免让人家为难。可顾倩兮又是怎么拿到那幅面担的?莫非这压根儿不是卢云的东西,却是自己多心了?还是……还是自己根猜错了卢云的心思,他俩昨夜早已相会?猜不透,卢云是内蕴如火的人,有时奋不顾身、有时消沈寂寞,什么事都深藏心里,如今来到杨家一看,顾倩兮、杨肃观这对夫妇也是深沈如海,高深莫测,三人纠缠在一起,却是什么个了局?倘使再添上自己一个,岂不天下大乱?琼芳微微苦笑,她什么都猜不透了,阿秀的身世、面

    担的来历……什么都乱成一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起初她见到卢云身上的火,内心大受触动,便紧紧围绕着他,终于闹得方寸大乱,彷佛引火自焚一般,如今余波所及,这把火也烧到了苏颖超身上,可别害惨他才好。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顾倩兮却已消失不见了,琼芳忙道:“顾姊姊,等等我啊!”正要拔腿直奔,忽然脚下跌绊,裙子又给树枝勾着了。她啊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那身女装。她有些气了,可又不能当街脱衣,正踹打树枝间,忽听远处传来惊喜声:“姐!你怎么来了?”琼芳循声转头,但见路旁一座招牌,闪亮生辉,正是“尚书豆浆”,琼芳心下大喜:“啊呀,这是顾姊姊的娘家。”这“尚书”二字并非自卖再夸,而是为了志念景泰朝兵部大臣顾嗣源,便以他生前官秩为店名。只是顾嗣源尔不群,素来自负高材,如今却成了女儿豆浆铺门口的一块招牌,不知泉下有知,却是该哭该笑?正胡思乱想间,琼芳也走近了店铺门前,时近中午,门口摆了几张板桌,空荡荡的,一不见伙计招呼,二也不见客人,想来过了早饭时光,生意便清淡了,她见店铺门户虚掩,便探头张望,只见堂里站了一个年轻女人,湿着两只手,正与顾倩兮话,看她神态热络,却又隐隐带了几分恭敬,若非是顾家昔日的旧属,便是姐出嫁前的丫嬛。琼芳看了半晌,便敲了敲门,道:“叨扰。”那女人听得话,忙转过头来,一见琼芳伫立门旁,不觉咦了一声,身上下打量一遍,方才愣愣地道:“这……这位姑娘,你……你要找谁?”琼芳听她以“姑娘”二字相称,自感不惯,正要清嗓回话,却听顾倩兮道:“这位是琼姐,我的朋友。”那年轻女人醒悟过来,笑道:“原来是姐的朋友,难怪这般整齐了。”今儿琼芳真漂亮,到哪儿都惹人注目。她不知如何作态自谦,只能咳了咳,道:“这位是……”顾倩兮道:“这位是红妹子,我昔日的朋友。”那年轻女人笑道:“什么朋友?丫嬛就丫嬛,姐还替我瞒呢?”略经先容引介,琼芳便也得知这老板娘叫做“红”,果然是顾倩兮少女时的丫嬛,自己却没猜错。那红甚是殷勤,正要拉开桌椅招呼。顾倩兮却拉住了她,道:“不忙了,阿秀来过这儿么?”红茫然道:“阿秀?初二时姐不是才带他回来过么?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眼见姐一语不发,旁边的琼芳也是面带苦笑,不由大惊道:“阿秀走丢了吗?”那红很是聪明,单凭几句话,便猜出阿秀出事了。顾倩兮却不肯多内情,道:“没事,他出门

    玩去了,我一下找不到他,便顺道过来看看。”略做交代,便道:“我先走一步,你若见到阿秀,便留他下来,别让他乱跑了。”正要离开,却让红拉住了,听她低声道:“姐……是不是杨家那帮亲友又来捣乱了?”听得这个“又”字,琼芳心下一凛:“好啊,淑宁恶名远播,连娘家人都知道了。”顾倩兮还是什么都不肯,径道:“你别多问,总之先别让姨娘知道此事,过两日我再来瞧你们。”正要离开,红却又拉住了她,低声道:“姐,让我去找裴少爷吧,他开着赌场,手下又有十来个地痞,消息灵通,找起人来快些。”

    听得“裴少爷”三字,琼芳心念微转,顿时想了起来:“对了,是扬州那位裴老先生的儿子。”年前扬州驿馆夜话,琼芳曾见过一位老者,姓裴名邺,乃是顾嗣源在世时的知己,据有个儿子在京城开立赌场,想来便是这位“裴少爷”了。若有他帮着找人,自也有些便利。琼芳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只是她再机敏十倍,却也想不到这位“裴少爷”也曾追求过顾倩兮,甚且还毒打过卢云一顿,颇有几分地痞天资,如今开立赌场营生,倒也不算埋没人材了。顾倩兮沈吟半晌,道:“也好,你要裴盛青别四处声张。若是找到了阿秀,请他先送回这儿,别送到杨府。”红慌不迭地答应了,还待商议如何找人,忽听琼芳道:“顾姊姊,要找阿秀,何必去问别人,让我替你找吧,担保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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