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极峰(上)(第2/5页)英雄志

绝不护短,至于奏上的署名,「德王」两字自是大好,最好能用手指血书,那才表得出「大义灭亲」四个字来。

    古人大义灭亲、今人断手求生,同是一刀斩下,用意却大不相同。德王爷听得讥讽,不免也恼羞成怒了:「胡大人!王看你是个人物,与你谈理论事,如何出言嘲讽?也罢!就算王走了眼,自己上奏便是!」

    胡志孝道:「王爷不必动怒,您怕庆王连累您,故而壮士断腕,以求自保,也无可厚非。只是下官得问一句,这蝮螫手则斩手,蝮螫足则斩足,可若是咬上了头,莫非还真能切掉脑袋瓜么?」德王爷怒道:「你到底想什么?」胡志孝道:「王爷,下官就明吧,如今徽王已死、庆王在逃,倘使咱们真参劾了庆王,您想万岁爷接到了奏,却要如何处置?」

    德王凛然道:「那还要?皇上如此英明,一接弹,即刻准奏,捉拿庆王到案。」胡志孝道:「所以您就不是万岁爷了。您且想想,勤王军是你们四个管着,如今死了一个,还要再抓一个,可转看阜城门外,却是灾民如海、蜂拥而来,闹得城里人心惶惶,都京师守不住了。您若是皇上,真会选在此时查办庆王么?」

    这话提醒了德王爷,登使他咦了一声:「你……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该在此时上奏?」

    胡志孝道:「正是此意。大战当即,咱们便算参了庆王,皇上也不会办人,反会责怪胡某不识大体、阵前换将、动摇军心。到时龙颜大怒,下官丢了这顶乌纱帽事,要是也连累了载允的东宫大业,那才真是罪该万死了。」德王爷沈吟道:「这……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庆王触犯军法啊,皇上怎会如此护短?」

    卢云心中也想:「没错,庆王害死自家主帅,皇帝便再昏庸,也不该袒护他。这胡志孝不通军务,一至如斯。」正摇头间,却听胡志孝道:「王爷要谈军法,那老臣便教您一个官场上的兵法。您且想想,城外那帮怒匪,姓什么?」德王道:「都姓『秦』了。」胡志孝道:「那正统军呢?都姓什么?」德王道:「那还要,一发都姓『伍』。」

    胡志孝道:「这就是了。怒匪姓『秦』,正统军姓『伍』,可城里城外、唯一姓『朱』的兵马,却是哪一只?」德王啊了一声:「是……是咱们勤王军。」胡志孝道:「是了,现今外有秦家贼,内有伍家军,朝廷上下风飘雨摇,最是该重用勤王军的时刻,皇上稳定军心尚且不及,您却急着望自家人身上参一?这不是搬石头砸脚是什么?」

    德王啊呀一声大喊:「对啊!王真是胡涂至极!怎没想到这一层来!」

    卢云心下一醒,总算也明白了胡志孝的思路,现今大敌当前,内外局势动荡,皇帝的当务之急,便是先抓牢一只自家兵马,是以他非但不会选在此时查办庆王,怕还要连升三等,大力重用,德王爷反着这条思路去走,自会坏事。

    德王爷低声道:「这么来……我这份奏章……」胡志孝道:「不许上。就上了也没用,皇上只会把您召来责骂一顿,您不晓事理。」

    这胡志孝无愧是两朝重臣,人情事理,把握得明明白白。这番话直把德王得诺诺称是,卢云也是暗自叹息:「卢云啊卢云,枉你自称熟知兵法,这番剖析见识,你得出口么?」

    卢云盖世文章,棋盘对弈,必在胡志孝之上,战阵对决,必也能稳操胜券,可到了官场,却定然一败涂地。其间道理,正是在于「人情」二字。在卢云眼里看来,勤王军、正统军,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阵前杀敌,并无分别,却不知在皇帝的眼里看来,这些棋子其实大不相同,不仅分亲疏、别远近、尚且有自家军、外家军之隔,倘使卢云坐在胡志孝的位子上,只怕三两天便关到了牢里,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屋里静了下来,那胡志孝入席坐下,德王爷则是叹了口气:「多亏寺卿大人提醒,王险些误了大事。只是现今徽王已死,咱们究竟该怎么做,还得请胡大人提点了。」

    胡志孝道:「王爷既能体谅,那下官也就直言了。现今咱们的下一步,绝非是参劾庆王,而是先找到伍都督,先议定一个法,到时朝廷上论起徽王之死,大家才不会牛唇不对马嘴。」

    卢云心下一凛,德王也是低呼一声:「大人是要伍定远替咱们遮掩?」

    胡志孝道:「没错。徽王死于阵前,可以是戮力杀敌而死,也可以是溃散败逃而亡,端看咱们的奏怎么写。这一层必得伍都督从旁照拂。」德王低声道:「此事有些难处……这正统军向来和咱们不对盘,这伍定远又是个土人,怎会给咱们这个人情?」

    卢云心中也想:「没错,定远再傻,也不会陪着瞒天过海,为此欺上瞒下之举。」

    那胡志孝却有他的道理,听他道:「王爷,您别看伍定远了,他能做到这么大的官,仗的是什么?正是因为『胡涂』二字。他懂得看大局、观风向,所以明白何时该睁眼、何时该闭眼。下官敢拍胸脯担保,伍定远见了咱们来,定会帮着遮掩,绝不会推辞。」

    德王爷喃喃地道:「那……那要是他不肯呢?」胡志孝道:「霸州一战,若非伍定远擅夺徽王帅权,勤王军未必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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