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匪斧不克(下)(第6/6页)新宋

究竟以何为重?他平时自然可以凛然而语,但事临过自己身上,终究不能真正的若无其事,完释怀,只是这番话,却是再难与桑充国坦然直言的了,想到初来此处,桑家与桑充国对自己的种种相助信任,也不禁心中难过。

    席间与李敦敏、柴氏兄弟、蔡京些外地的风光人情以及京师的佚闻趣事,虽然边边笑,表面上看来甚是开心,却也是酒到杯干,存心一醉。

    这三年以来,尤其是入仕之后,石是一次也没有醉过,做什么事都心谨慎,唯恐不当,虽然一半是性格使然,一半也是环境所迫,但这一晚上,酒遇故交,又加上心中有事,却与满桌人尽皆喝得大醉。

    次日一大早,天就下起蒙蒙雨。侍剑急匆匆的跑到桑府,不由分,便吩咐丫头用冷水把石弄醒了,整好衣冠,便急催着他进宫,原来真不出李丁文所料,皇帝要召见石。

    石被冷水一淋,倒是清醒过来了,知道众人都还未醒。自己却要急急忙忙去见皇帝,不由自嘲道:“果然是富贵闲人最难得。”

    侍剑一边服侍他换上官服,一边笑道:“公子还要抱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盼望着能象公子这般呢?公子眼下醉成这样,幸好没叫夫人看见——夫人半晚上让丫头出来问了不下十次。我们哪里敢?”他没事之际,倒和石随便惯了的,尤其最近石新婚燕尔,心情大好,又对娇妻极是宠爱,此时抬出韩梓儿,话中还有隐隐取笑石之意。

    石虽然不以为意,却也不禁微微苦笑,道:“你都已经不成体统了!”他虽是责备侍剑,却不免想到自己昨晚一夜不归,却累得妻子担心,他单身生活过得久了,来此宋代后又一直是孤身一人,此刻体会到家中有人牵挂悬心的温馨之处,虽是在责备的话,心中却甚是温暖喜悦,眉梢嘴角是笑意。

    入了宫来,才知道皇帝是在集英殿召见。连忙跑了过去,到那时,连韩绛在内,二相三参,外带其他几个翰林学士,加上枢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另外有吕惠卿也来了,石知道那多半是特旨。他才告了罪,便听吕惠卿奏道:“陛下,依臣之见,应当给石赐一座离大内近一点的宅子才好。”

    冯京听他这是讽刺石来得晚了,不待石分辩,便先出头道:“吕大人所也是正理。石的赐宅离大内太远,因为陛下所赐,所以他也不敢置办新宅。何况平日清廉,京城房价贵,也不见得就能买便买。碰上今日这样不该他当值的日子,有急旨要商议军国大事,便难得及时赶到。”

    吕惠卿和石关系实是完破裂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就挑拨这些话来。见冯京出头,便冷笑道:“冯执政对石大人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只怕比韩侍中还知道得多些。”

    他这话得厉害了,分明是冯京与石结党。冯京悖然变色,枢密使吴充早就道:“为人臣者,要有人臣的体统。”

    这三个在皇帝面前夹枪带棒的,王安石不以为然,蔡确却幸灾乐祸,在他看来,无非是“狗咬狗”,曾布虽是新党,心里只怕也是盼着吕惠卿吃亏要多些。韩绛和孙固却是木人一样,不动声色。

    赵顼心里明白,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正色道:“这些事现在不必议。先正事,石卿不久就要出京替朕牧守一方,京师的宅子,等他回京后再赐不迟。”

    这话出来,王安石、蔡确、石不为所动,显是这三人早已知道。旁人却无不吃了一惊,冯京、吴充眼见着韩绛回来,以后中书的事情更加难办,还盼着借石为助力,因此冯京才不顾成例,一力荐举石为参知政事,哪知道荐章上去没几天,却反倒听要让石出外了。

    赵顼却不去管他这番话在众臣子心中造成的影响,只向韩绛、孙固问道:“韩卿,孙卿,对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托梦之事,二卿有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