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闻战鼓意气生(第12/15页)新宋
正在心里计议者,田烈武已先开口道:“高大人掌陕西一路军政,既然在这堠子镇相遇,那多半便是自零口镇而来吧?”
高遵惠笑着看看唐康,又看看田烈武,笑道:“田将军果然是英雄色。我确是自零口镇而来。”
田烈武笑道:“那么下官做什么,也瞒不过大人的眼睛了。下官正是要率兵,前往渭南平叛!”高遵惠不置可否地看着田烈武,眼前的这个将军,自神色中看来,实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透他内心的人,高遵惠很难将他与“城府极深”这样的词连起来,但高遵惠见惯了心机深沉之辈,却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沉下心来听他继续道:“高大人乃陕西提督,自然知道下官的驻地在哪里。这擅调禁军的死罪,下官无论如何是逃不脱的。但请高大人待下官平定渭南叛乱之后,再行议罪。这便是大人的恩典,下官永感此恩。”
这番话,若是自唐康出来,高遵惠不免要疑他是以退为进,但自田烈武来,竟是坦荡得让高遵惠竟不忍怀疑他。
“田将军,你果真知道你这是多大的罪名?”
“死罪。”田烈武坦然笑道:“自军制改革以来,枢府、兵部、三衙,三令五申,首重军纪。下官身为禁军校尉,受令前往益州平叛,却擅离职守,功劳再大亦不可抵其罪。下官亦不敢抱怨——此例一开,诸将为所欲为,朝廷要如何节制?”
“田将军,此乃知法犯法……”
“高大人,下官只是一介武夫,大道理,下官实是不懂什么。但下官却也明白:保护百姓才是军队唯一的责任。无论是杀敌攻城,还是守御边境,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保护百姓而已。将有五德,其中之仁,非止是爱抚部下而已。惟有爱民护民之将领,方能称为具有‘仁德’的将领。无论如何,下官都不忍心见百姓于水火而不救。”
田烈武这番话时,并不见得如何慷慨陈辞,只是平平淡淡地把心里想的话出来,高遵惠与唐康却都已动容。高遵惠在心里暗道:“果然是武进士出身,非寻常赤佬可比。”唐康却是脸上一红,只觉得既惭且愧,叹道:“利百姓即是利国家。致果有此见识,是大宋之幸。”
田烈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能有什么见识。”高遵惠与唐康都只道他谦逊,却不知道他其实的还是大实话——这些话,都是当年在环州石曾和他过的。田烈武又注视着高遵惠,铿锵一声,单膝跪倒,道:“下官只是一介武夫,高大人却是戚里贵臣,论到为国效忠,心怀黎庶,皆非下官所能及。方才大人没有当众责问,足见大人之仁心。还乞大人成!”
高遵惠望望田烈武,又看看唐康,顿时在心里暗暗叫苦:“这竟是要卷深了……”他踌躇了好一阵,总是觉得难以回答田烈武。要他“成”田烈武,那不吝于掩耳盗铃,非智者所为;但若让他放下脸来,将田烈武赶回蓝田县,单是计算利害得失,便不见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何况田烈武不论是真心假意,至少口里得光明磊落,为国家黎庶不计生死祸福,而他高遵惠却因一己之得失而横加阻拦,败坏国事……此事传扬出去,真是好不好听,清议、朝议,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
他不想则已,想觉无奈。如此好一会,忽然想起一事可得暂时缓颊,忙问道:“田将军,你的护营虞侯何在?你要调动这两千马军,可以不告诉赵隆,却不能瞒过护营虞侯吧?军法官是要验文书的!”
田烈武一怔,迟疑了一下,回道:“是下官假造枢府文书……”他话未完,便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道:“下官武经阁修撰、翊麾校尉、护营虞侯李浑求见!”
高遵惠瞥了一眼田烈武,“田将军先起来罢。”一面道:“有请!”
顷刻,便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关西大汉掀开帐帘,弯腰走了进来。见着高遵惠,已抱拳拜了下去:“李浑拜见高大人。”
“请起。”
“谢大人。”李浑站起身来,望着田烈武,笑道:“致果,看来你我运气不太好啊!”田烈武苦笑不语。李浑又玩世不恭地笑道:“致果可不能一个人将罪过担了,这可是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完,见高遵惠正看着他,忙转过头来,正色道:“高大人,擅调禁军之罪,下官这个护营虞侯也有份。若要治罪,下官绝不敢混赖。然下官殿前侍卫班出身,族皆蒙皇恩,未能报国效忠而以罪论死,虽死不能瞑目。求大人成,只要平定了渭南那些叛军,下官便当自缚至大人辕门前请罪,李浑九泉之下,亦感大人恩德。”
高遵惠早知道这么大的事情,绝难瞒过护营虞侯——枢府公文是那么好伪造的?唐康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做这种冒天下之大韪的事情。真要做了这种事,别石、文彦博,便是皇帝人也保不了他。高遵惠或许会相信田烈武能抱着必死之心去平定渭南兵变,但他绝不会相信唐康也会如此。他以为田烈武或做了什么对护营虞侯不利之事,却没料到这个李浑竟是同谋。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是李浑竟是殿前侍卫班出身——卫尉寺军法官,做到从九品以上,便要调入大内诸班直充宿卫三年,才能放出继续晋升;又或者,是在大内诸班直服役五年以上,由皇帝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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