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持白羽静风尘(三)(第5/6页)新宋
不可不信,亦不可信”。但是石所牵涉到“朝局变动”,却是点醒了赵顼。
的确要防着有人借机否定熙宁归化,甚至再次激化朝中的党争。
若这么看来,连范纯仁也未必是合适的人选。忽然,赵顼心中冒出一念头:难道吕惠卿举荐范纯仁为刑部尚书,竟也是担心……但他马上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打消了,休吕惠卿不可能知道范纯仁想做益州观风使,古往今来,也没有保荐自己的政敌当宰执大臣这种党争方法……吕惠卿还是识大体的,朝野中有些人,对吕惠卿的确存在着极深的偏见。
“那么子明心中可有适当的人选?”赵顼忽然问道,此时他已冷静下来,望着石的眼睛中,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石似乎没有觉察皇帝话中的试探之意,“臣以为,陛下应当择一位值得信任的元老重臣前往益州,一则陛下能信得过他们不会为朋党所利用;一则若万一益州局势果真不堪,他亦能压得住益州四司长吏,巡边观风使立时便变成安抚使,可以当机立断,处置事务;最要紧的是,元老重臣之经验,亦足可倚重。”
“元老重臣?”石的话让赵顼的心动了一下。
石缓缓抬头,直视着赵顼,从容道:“臣以为,陛下或可征召王安石赴蜀。”
“王安石?!”
赵顼腾地从御榻上站了起来。
王珪的眼神中是震惊。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刚刚还在“朝局变动”,难道他不知道,重新起用王安石,便是最大的“朝局变动”!况且,王安石复出,对石有什么好处?虽然王安石的新法,如今保留下来的已经不多,而且多是面目非,但是,王安石依然是开创了熙宁变法的人,他仍然是所谓新党的“赤帜”。退居金陵愈十年,人们对王安石的印象反而有了改变——他在相位时的刚愎自用、怨声载道,除了那些顽固的旧党,大部分人反倒渐渐淡忘;人们记得的,是他远在吕惠卿之上的人格魅力,无与伦比的人望。甚至还有许多人认为,大宋能有今日之局面,石、司马光、吕惠卿固然居功至伟,但是王安石的开创之功更不可没!石、马、吕之政绩,在某种程度上,不过是站在了王安石的肩膀之上。王珪还记得《汴京新闻》上曾经刊登的一篇时评,文章分析了熙宁朝的所有“新政”,最后发现,熙宁朝新政最核心的部分,都是对王安石新法的扬弃。石与马所看到的问题,王安石早已看到,石与马质上都不过是对王安石的解决方法进行修正,不过石更加积极,而司马光则更加谨慎。这篇熙宁十六年刊发的时评,曾经受到广泛的赞誉,虽然在王珪看来,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不过是故意将王、马、石三人并称,借此来隐晦地贬低吕惠卿,以表达对时政的不满而已。但是,这也证明了王安石在大宋政局中依然举足轻重。
石居然举荐起王安石,这无异于玩火。
“王安石。王介甫……”皇帝来回踱着步,语气中掩饰不住激动。
石默默地望着皇帝,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如他的表情那么冷静,如若仔细观察,可以发觉,石的衣服也在微微颤动着。
*
在偏殿的君臣谈话,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石与王珪这才告退。王珪因为轮值,便径回往南回政事堂,石却是取道东华门出大内。他才走到东华门,迎面便见着几个宦官正服侍着雍王赵颢在门外下马。他虽然颇为忌讳与这位“贤王”打交道,但这时候却也不能故意躲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向赵颢见礼。
赵颢亦不料遇着石,虽然亲王之贵,在宋之爵位中为最尊,但有宋一代,亲王位在宰相之下,石名位,比于宰执,赵颢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礼,一面笑道:“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子明,亦是在此东华门外。不觉便亦已是十余年了。”
石忙笑道:“臣已是老了,大王风采却更胜十余年之前。”
赵颢笑道:“司马光常‘不诚之事,不可为之’,子明这话,却有点言不由衷了。”又看了一眼石,问道:“王禹玉呢?官家今日不是召见你们两个么?”
石不料赵颢对禁中之事如此熟悉,亦不避讳,不觉愣了一下,方回道:“今日王禹玉轮值。”
“可是又‘金带系袍回禁署’了?”赵颢玩笑道。
石亦不觉莞尔,他知道这是当年梅尧臣写王珪的诗,因王珪是典型的太平宰相,一生之中,除了入仕之初曾经通判扬州,几乎是“不出都城而致位宰相”,宋朝开国一百余年,他的际遇也是异数。当年梅尧臣作此诗时,王珪还只是翰林学士,经历坎坷的梅尧臣便非常羡慕他,因诗词唱和,半真半假的写道:“金带系袍回禁署,翠娥持烛侍吟窗。人间荣贵无如此,谁爱区区拥节幢。”
石因笑道:“王禹玉是天生富贵命,他人比不得。看看他的诗,又是‘晓日初临金阕动,春风正与玉杯期’,又是‘翠凤有时翻瑞影,银蟾通夕堕清津’,金璧珠碧,不是富贵人,断不能写出这种富贵诗。”
赵颢哑然失笑,“至宝丹么?”至宝丹是当时的一剂名药,由生乌犀、生玳瑁、琥珀、朱砂、雄黄、牛黄、龙脑、麝香、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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