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上潮来浪薄天(四)(第4/5页)新宋
笑着相迎;邵伯温神色间也透着别扭,段子介看起来却是沉稳许多;倒是王谷看起来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好笑,口里却笑道:“原来世用兄也在——我可不曾胡,田烈武也在的。”
“田烈武?”一直没有话的段子介立时关心起来。
蔡京与桑充国一面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酒店——店中除了掌柜与店二外,却再没有别的客人,显然是被众人包了下来,蔡京笑着坐了,才又道:“便是田烈武,秦少游与田烈武是故交,他这次回京,田烈武陷在狱中,他还亲自向皇上求过情来着。离京之前,他请田烈武喝酒,我却是与今晚一样,正巧碰上,吃了顿白食。”
“秦少游替田烈武求过情?”此时众人都不愿意再去触碰刚才的话题,杨时这时候酒也已经醒了很多,心中亦暗生悔意,因听蔡京提到田烈武,不由慨叹道:“田烈武真英雄也。秦观敢在皇上面前替田烈武情,我等却从未听闻过,也令人佩服。”
“中立兄得极是。”杨时的话却令吕大临想起如今的朝局,也不禁叹道,“田烈武不过一介武夫,我等虽读再多经书,相形之下,亦觉惭愧。可怜我辈尸位素餐,田烈武却要被闲置……”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时便听出他话中之意。桑充国因笑道:“田君也闲置不了多久了。”
众人不由惊讶地望着桑充国。桑充国却不肯再多,只是低头喝酒。王昉早就从清河郡主那里听到消息,六哥虽然很早就升储,但因为年纪,一直没有设置东宫官。皇太后、皇帝准备给太子陆续配齐东宫官,按祖宗旧制,同主管左、右春坊事,历来由武人担任,同主管左春坊事自然是杨士芳的,同主管右春坊事,高太后却亲自挑中了田烈武。不过这等大事,尚未公布,桑充国此时身为资善堂直讲,又怎么敢乱传?
他既不愿,众人也不好追问。但店中诸人都知道桑充国平素是最不肯乱话的,这里几个人,或者与田烈武有旧交,或是颇为同情田烈武的遭遇,这时候听他这么快就将被重新起用,也无不替他高兴。
杨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高声呼道:“果真如此,真是痛快!朝廷毕竟不肯令忠义之士抱屈!”
“这一杯酒,我也喝了!熙宁十七年以来,汴京城里乌烟瘴气,难得有件能令人开怀畅饮之事。若有朝一日,能将狐狸豺狼一扫而空,便是醉死,我也乐意!”吕大临却始终无法忘记时局。
“与叔慎言。”蔡京却生怕惹出什么漏子来,落个“怨谤”的罪名,连忙好意提醒。
“怕什么?!”吕大临来心里就不痛快,想着时局更是痛心疾首,这时被蔡京一,反而更加高声,“叫皇城司的察子去弹劾我啊!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恨不能与司马公休一起被关进御史台!今日国家之害,莫过于皇城司!今日国家之害,莫过于皇城司!”他是激动,到最后,几乎已是高声叫嚷了。
蔡京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劝。自从石得一勾当皇城司开始,皇城司实在是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怨恨。蔡京打量众人,却见各人都只是默默喝酒。其中段子介的脸色,尤为难看。他心中一动,猛的想起段子介现在的职位,不由也是呆住了。
听到吕大临痛骂皇城司,段子介此时的心情真是郁闷之极。他自卫尉寺丞离任后,便被调离了军法系统,进入枢密院在京房,担任同知事。在京房在枢府来是个极重要的机构,不仅主管京师及附近诸路的防务、军政,而且还兼管益州路的防务、军政。在益州平叛的当口,尤其是个很有权力的部门。所以,除了知事外,在京房的同知事就设了四位。而段子介主管的,正是开封府殿前司以外所有军事力量的军政事宜。而在名义上,皇城司不隶属于殿前司,反而隶属于枢密院在京房。也就是,段子介品秩虽然不高,却是皇城司的“现管”。
然而在实际操作,休是他一个的在京房同知事,就算是枢密使韩维,也拿皇城司无可奈何。
从表面上看来,段子介早已不是当年的段子介。他投笔从戎,考武进士,原是想立功疆场,但这虽然是风云际会之时,与他一道考上武进士的薛奕、吴安国、田烈武、文焕也都建立了赫赫功名,他却偏偏进了卫尉寺当军法官。外任陕西,结果与他共事的向安北死于非命,高遵裕虽然被贬,但今年却又重新被起用。其实在做卫尉寺丞之时,段子介便已经见到太多的不公——妥协、交易、不了了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段子介不知道为此做过多少斗争。卫尉寺对于严肃军队的纪律,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卫尉寺有太多的管不到的地方,幻想单凭着一个卫尉寺,便能建立一个公正的军法体系,无异于痴人梦。而且,段子介常常忍不住想,自己是用向安北的生命,换来了卫尉寺丞的官位。所以他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痛苦,最终设法离开了卫尉寺,进入枢府。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段子介已经成熟很多,他来希望自己能和别人一样循规蹈矩,按步升迁,最终能积劳升到五品后致仕。但是,仿佛有些人注定不能与普通人一样,段子介始终无法让自己在面对不公正的阴暗面时,保持漠不关心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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