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国须柱石扶丕构(二)(第5/5页)新宋

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和范公当面道道。”范纯仁讶然抬眼,看了石一眼,却听石又道:“范公还记得文正公主持庆历新政之事么?”

    范纯仁立时警觉地看了石一眼,他以为石想借庆历新政游他,不料,石接下来的,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事情过了几十年,范公可曾想过庆历新政为何会失败?庆历新政的十条法令,到今日看来,也是切中时弊的;而昭陵虽然不及今上坚毅,却也算是一个仁君;其时政府有令尊、韩、富,台谏有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朝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政府台谏皆得其人,而庆历新政不过推行一年时间,便会失败?”

    “人诬以朋党,正人亦难久居其位……”

    “范公亦曾熟读史书,为何每每只要人进谗,君子便不是敌手呢?为何君子往往只能看着人进谗言,将君子们一个一个驱逐出朝堂,甚至迫害至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将国家社稷引至亡国,而无能为力呢?”石咄咄逼人地问道。

    “大丈夫做事,只能求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石讥道,“与其是为了无愧于心,莫如是为了逃避责任罢?!”

    范纯仁一时默然。

    “范公可知道当官是一门什么学问么?”石直视着范纯仁,道:“当官乃是一门与烂泥巴打交道的学问。你当了官,便如同掉进烂泥潭中,你既要提防着自己也变成烂泥巴,却也不能想着让自己离那些烂泥巴远远的。到了这烂泥潭中,岂还能想着干干净净?可你们这些君子,却成天只想着让自己干干净净!”

    范纯仁的脸腾地红了,霍然抬头,怒视着石。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直斥石的荒谬,但却又感到有点不屑,只站起身来,便待转身离去。他甚至觉得不屑与石坐在一起。

    但便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范纯仁忽然想起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喝闷酒,他忽然想起司马康的死——他是知道的,如果当初他不要犹豫,采纳石的计策,也许司马康便不会死!他的心中,一直郁积着那份难以排解的愧疚……

    “可你们这些君子,却成天只想着让自己干干净净!”石的话真的一点道理也没有么?

    终于,范纯仁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