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错料一帆超十程(四之下)(第3/3页)新宋

没有正式表态之前,他的言行都必须有分寸。对李郭敏来,既然碰上这等大事,他既不能怕事避事,也不能随随便便话,以免令人误会。

    但李郭敏对田烈武竟是甚有好感,沉吟了一下,还是道:“田将军忠义,在下甚是钦佩。不过这件事,将军便是文臣,只怕亦无良策。这种事情拿不到真凭实据,就算是合谏参劾雍王也是没用的……”到这里,他又苦笑一声,道:“我等位秩低卑,只怕早有台谏论列,亦未可知。”

    李郭敏得非常委婉含混,田烈武、温大有等人一时竟是没明白他话中之意,只有段子介一人听得清楚。他是颇有点闻事则喜的性子的,竟直言不讳地道:“海外的却是实情。台谏弹劾雍王,若无真凭实据,那叫‘以疏间亲’,离间皇家骨肉。便是官家还能理政,除非是铁了心要对付自己的弟弟,否则便不能不顾太后的感受。更何况官家已不能理政……休谣传太后还纵容雍王,便是传言是假,要太后置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于死地,那也是千难万难。这便算是两府大臣,也莫可奈何。台谏的弹章上去,没有真凭实据,雍王谦逊一噗,上表分辩一番,再请个罪,太后、官家还得好言安慰他,弹劾的人却免不了要被贬出朝廷。倘若雍王再聪明一点,上表像模像样救救弹劾他的人,这‘贤王’的名声,岂非更加从实?所以这雍王才敢有恃无恐。”

    段子介这么着毫不避讳地将出来,众人这时却是听明白了。田烈武等人哪里想得到这中间的许多世故,一时间竟是听得目瞪口呆,连赵时忠都不由得连连慨叹。

    段子介又望着李郭敏,笑道:“海外,我可有错?”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转向李郭敏,李郭敏心里苦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又是委婉道:“祖宗之法,帝位传承,一是立嫡不立长,在嫡子中择贤者立之;一是太后、两府权重,尤其是祖制贵太后。当年真宗继位,宰相之功最大;而仁宗、英宗继位之初,都有太后垂帘。若果真如田将军所言,太后并无他心,那六哥之位便是铁打的,任他机关算尽,亦不过白费心机。”这言外之意,却是默认了。

    “倘若万一谣传是真呢?”赵时忠不由追问道。

    李郭敏摇摇头,只笑不答。段子介又瞥了李郭敏一眼,接过话来,笑道:“那就要看两府与太后谁拿得定主意。两府若没有二心,太后亦无可奈何;若两府中有人动摇,那就难了……”

    “这般来,我们竟是只能听天由命了?”温大有不服气问道。

    这时一直没有话的曹友闻忽然淡淡道:“这却未必。”

    “哦?”曹先生有何良策?“马绍不由得怀疑地望了曹友闻一眼。虽田烈武对曹友闻极为礼遇,但如马绍等人,对曹友闻的轻视,却也是理所当然的。连李郭敏与段子介都没办法的事,这区区一介商人忽然有办法,众人自是难以轻信。

    曹友闻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他们能造舆论,影响清议,难道我们便不能吗?”

    “曹先生是……”赵时忠的眼睛亮了。

    曹友闻环视众人一眼,缓缓道:“在无德无才,但诸位之忠义,实令在下感动。六哥绪位,不仅关乎人伦君臣之大义,也关乎国家朝廷之稳定。在下虽是商贾,得有机会报效,亦不敢人后。以区区之陋见,这造舆论一事,无非是花钱。他们可以叫人唱兄终弟及的戏,难道我们不能暗地里请人唱奸王夺位,造成天下大乱的戏吗?他们能六哥的坏,难道我们便不能六哥的贤德吗?只要做得巧妙,便是将这六哥坏的流言归咎于契丹人的阴谋,亦不是难事……”

    但田烈武等人听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人话。过了一会儿,赵时忠才试探着道:“这哪里来这么多钱……”

    曹友闻微微笑道:“若诸位信得过在下,此事可由在下来想办法。”

    对于曹友闻来,这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没有错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