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汴京一日记(全)(第7/7页)新宋
衷!”
桑梓儿奇道:“大宋建都汴京有什么初衷?”
石道:“当时大宋初建,四方未定,太祖皇帝与众大臣商议建都之事,许多大臣尽皆不同意建都汴京,因为汴京地处平原之上,豁露在黄河之外,若逢战乱,便无险可守,燕云十六州又被割赠辽人,若是辽人南侵,只须三日便能驰到汴京城下,这对是国防是一个极大的危险。”
桑梓儿道:“那当时为什么还是定都汴京,太祖皇帝总有他的道理罢?”
石解释道:“当时有人建议定都洛阳,那里有险可守,军事上大为有利,若再能定都长安,自然更可成为凭恃,可是太祖皇帝终于力排众议定都汴京,也实实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大宋建国之前,历经近百年的战乱,洛阳长安俱已经残破不,修缮宫殿须要极大的费用,而且当时为定四方,养兵也是大量之需,也需要大量的钱粮自南方运来补充,若是定都洛阳长安,运河未通,陆路运输,那么耗费之巨,实在惊人,以当时国力,万万不能及此!是以不得不建都汴京!但太祖皇帝当时也了,子孙若有余力,是当迁都的!”
桑梓儿摇头道:“眼下可没听过这样的传闻。”
石微微叹息,道:“自澶渊之盟后,虽然边疆也时有战事,但至得汴京,毕竟承平已久,大伙渐渐也不再提起迁都之事,而且如今迁都,需得巨额的金钱,国库之力也有所不支,眼下为着冗兵待裁之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如何有余力养兵养吏之后再来迁都?可是国都不迁,日后若起战乱,总是心腹之祸!”他自然是知道,没有迁都的后果,数十年后,金国南侵是如何的势如破竹,北宋是如何的沦陷。
桑梓儿瞧出他脸上的惋惜,再见他纵论国事,神采飞扬,心中不自觉的起了仰慕之心,道:“那么石大哥应该向当今官家提出迁都之事呀!”
石道:“这自然是要的……”到此处,想起眼下朝局中事,不禁心中又黯得一黯,道:“但眼下咱们且先不提这个罢!先送你回家罢!”
桑梓儿“哦”了一声,心中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再要拖延,势必被家人发现,麻烦不少,当下随着石缓缓向城中行去。
两人来时,固然是精神抖擞,步行甚快,但到回时,桑梓儿却不免感到疲累,当下行得甚慢,此时汴京城中,又是另外一番繁华,管弦丝竹之声充盈大街幽坊,燕馆歌楼,灯火已亮,城中的大酒楼上,已经站满了浓妆丽服的女子,莺莺燕燕,浓香之郁,远远便能闻见。
可是街边的贩,大多已经散去,街上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以及装饰华丽的马车,顶插绿柳的轿,尽皆夺人眼目,寻常人等早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但却在此时,缠绵隐约的乐声却夹杂着一段凄清幽冷的琴声,尤其的与众不同,石心中好奇,当下与桑梓儿沿声询去,行出半里,却见街边卦摊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个白须老者,桌上放了一具瑶琴,信手而弹,虽看似无心,但琴声幽凄,却似有不可排解的心事。
石这三年来听惯了楚云儿的妙技,对于琴音之妙,也渐渐能够领略一二,站着听了一会,发现这老者手法纯熟,竟然是此道中的高手,只是琴声凄楚,似乎颇怨,不合琴中哀而不怨、怒而不伤的极高境界。
桑梓儿听了一会,似乎也感受到琴者心中的无限凄苦,不禁泪盈于睫,那老者一曲弹完,头也不抬,只淡淡问道:“两位官人以为这一曲如何?”
石赞道:“老丈这一曲,手法纯熟,极得其妙!”
那老者抬起头来,冷冷一笑,道:“原来也是不懂装懂!”
石被他一激,忍不住又道:“只是此曲,哀中有怨,不免落于下乘了!”
那老者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沉默了一会,忽然微微一笑,问道:“那么这位官人识得老朽所使的这具琴么?”
石近身去看,轻挑琴弦,琴音清,不禁赞道:“可不识这是何琴,但琴音清如此,必能成为千古名琴!”
那老者纵声大笑,忽然抬首曼声吟道:“清辉照海月,美价倾皇都!”他顿了一顿,看着石一字字道:“这柄琴便叫做海月清辉!”
石隐约中似乎听过此琴的名字,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正自回想,只见那老者长身而起,挟起琴便转进身后的街铺,没入铺后的柜后,抬头看那店铺,正是“琴坊”两个黑亮大字,不禁微微一怔,对这个老者颇起结交之心,但天色已晚,又惦着送桑梓儿回家之事,微一迟疑,便转身向桑梓儿道:“梓儿,咱们回去吧!”
听了这样凄清的一曲,回途的两人都没有话,好容易行回桑宅门前,石正要话,却听桑梓儿轻轻道:“石哥哥,我……我要回去啦!”
石抬起头来,正要几句话来道别,却不自禁的顿住了,因为这时他看见了桑梓儿眼中的泪光,一种异样的情绪掠过了他,使得他不禁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