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机云锦用在我(四之全)(第1/2页)新宋

    当石急匆匆赶到待漏院时,赫然发觉,除了韩忠彦与“至宝丹”外,所有的宰臣,竟然部到齐了。此时外朝还在丧期,所有的人都穿着丧服,每个人的脸色都表情严肃,不发一言——待漏院的气氛,从未如此的紧张过。

    没有人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失控!

    三十七名参加省试的贡生,身着丧服,击响登闻鼓,在登闻鼓院外痛哭,联名上书,痛斥韩忠彦不忠!

    他们直指石得一之乱,乃是为了迎立雍王!痛骂韩忠彦只问狐狸,曲护豺狼,是为了迎合高太后,希求富贵。他为子不孝,为臣不忠……并且要求高太后大义灭亲,诛乱臣贼子,以安天下!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人目瞪口呆——韩忠彦竟然毫不避嫌,直接派兵将他们部逮捕入狱,然后自己进宫请罪!高太后悖然大怒,斥责这三十七名贡生“妖言惑众,离间君臣母子,于大行皇帝大不敬”,令开封府严加讯问,追查有无幕后指使!

    这又是一桩大宋朝从未有过之事。

    更糟糕的是,这三十七名贡生中,有十名白水潭的学生,七名太学生……从侍剑的禀报中,石才知道,原来白水潭与太学这些日子中早有类似的流言,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些贡生竟然会跑出来打抱这个不平!

    开封府中,因为谣传雍王与叛乱有关,看到赵颢一直“平安无事”,那些因为皇城司叛乱而受到牵连的人们心中早有不满。对大行皇帝的怀念与爱戴,伴随着这种不满的情绪,在这个时间,很容易就能转化为对皇帝孤儿寡母的同情……白水潭与太学的士子牵涉其中,势必令局势更加复杂!

    石心里面很明白,待漏院里的每一个宰相也都很清楚,汴京百姓的怨气,可还不止这一桩两桩,若然在这里引爆的话,关于交钞、物价,种种怨气,便会部从这个口子冲出来……

    石又想起自己的封建大计,心里面更是五味杂陈。

    内东门殿。

    殿中早已摒退侍卫,珠帘后面,高太后坐在御座上,陈衍等几个心腹的内侍侍立两旁。珠帘之外的殿中,只有韩忠彦一个人。

    高太后铁青着脸,望着站在下面的韩忠彦。

    垂帘听政的高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弱点——她最疼爱的儿子赵颢。但便是这一个弱点,竟然屡屡被人用来挑战她的权威。她绝不相信这件事情后面没有阴谋——即使这些士子年轻气盛,亦绝不会傻得只凭流言,便做出这种蠢事。

    这是高太后无法理解的愚蠢。

    侍立在殿中的韩忠彦显得平静,仿佛他根不曾被卷入这场风波当中。

    “这些人喝多了。”韩忠彦对审讯的禀报,一开始便令高太后感到荒谬,但韩忠彦的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这三十七人互相部认识,臣已经查明,此前他们的确在会仙楼喝酒——会仙楼的掌柜和酒博士都记得他们。民间禁酒哀悼之令刚过,所以他们亦不算违禁。在喝酒时,有人听他们提到雍王与曹王晋封的事,讯问时,他们中亦有人承认,他们因为听到雍王晋封之事而不满……”

    “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沸酒闹事?!”高太后厉声打断了韩忠彦,“汴京喝沸酒的人成千上万,怎么便他们来敲登闻鼓?!”

    “他们误信流言。”韩忠彦依然很平静,但语气坚定,“此前有流言,石得一之乱,是为了迎立雍王。还有人,太皇太后迟早会废掉幼主,另立雍王……”

    “一派胡言!”高太后腾的站起身来,悖然大怒。

    她隔着珠帘,怒视着韩忠彦——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韩忠彦这些鬼话。韩忠彦只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好下台阶罢了。他只是想大事化,事化无,便如同他在雍王之事上的所做的一样。

    她知道是谁容不得雍王。

    石、王安石……这二人都曾受大行皇帝知遇之恩,他们一定会将雍王当成六哥的心腹之患。而且,这亦是朝中真正有能力不接受这个既成事实的两个人!

    她也知道石曾经私下里见过王安石,此后,王安石便主动请求出镇杭州,去推行石的盐债——高太后不信任王安石,她一点都不信任王安石。而王安石竟然愿意为了支持石,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他不惜去杭州,二人背后,究竟又有着什么交易?

    还有桑充国……桑充国对六哥一直忠心耿耿!他是王安石的女婿,是石的大舅子。

    十个白水潭的,七个太学的!

    还有谁能对这些士子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喝沸了酒?听信流言?

    是桑充国的盅惑,还是石的暗示?!

    你们当我只是个深宫中的妇人,可以随便摆布么?!

    这是挑战还是试探?两个辅政大臣想知道垂帘的太皇太后究竟有多少能耐?

    高太后又想起曹太后对石曾经有过的猜忌。

    若是有人想试探她,那么她高滔滔便一定会给他一个回应。她会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神器之主!

    王安石想去杭州,便让他去。石又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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