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莫嗟身世浑无事(三)(第2/3页)新宋

回汴京没有几天,亦不太可能与这些宗室们有什么私怨……

    “四哥!”埋头想着心事的田烈武,竟然没有注意到蔡京进来,待到蔡卞起身相迎,他才恍然跟着站起来。

    “田侯,老七,不必拘礼。”蔡京招呼着二人又坐了,自己也坐下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却又苦笑着摇摇头。

    “这案子实是棘手。”他挥了挥手,令厅中的仆人都出去回避后,才又移目田烈武,道:“田侯亦是一点风声也未听着么?”

    田烈武愕然道:“不知大府所指?”

    蔡京却只是望着田烈武——他对田烈武的底细,可以摸得一清二楚,田烈武与李敦敏、曹友闻等人过从甚密,而这二人不仅是石府的新贵,曹友闻更与吴从龙是故交,二人又与陈良、司马梦求、范翔,皆是好友。蔡京断断不肯相信,吴从龙刚回汴京,这么大的事情,竟会不和他的这些好友们商议。而曹友闻和田烈武在熙宁十七年替还是太子的皇帝所做的事情,已经让蔡京给他的这位旧友也打了一个鲜明的印记。蔡京甚至疑心,吴从龙所谋划之事,正是受皇太后或者皇帝身边的人所指使——这桩事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为了巩固皇帝的帝位!

    田烈武如何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观察田烈武的表情,竟又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蔡京素闻田烈武忠厚,一直以为可以欺之以方,此时却不免要觉得面前的这位阳信侯,深不可测,不可觑。

    田烈武可以装傻,蔡京却不可以装傻。

    这桩案件的确很棘手——他既可以大事化的处置那个什么北海侯,上章弹劾吴从龙;亦可以严厉制裁那群宗室,而对吴从龙的事情不闻不问。

    对于蔡京来,审出事情的真相是一回事,但断案的标准,却既不是根据大宋刑统,亦不是根据编敕所的编敕。案子如何判法,取决于双方背后的势力。

    若是这桩案子,竟然涉及到皇太后、皇帝与太皇太后的宫廷斗争,那么此事便不止是棘手了,简直就是烫手。蔡京固然想讨好皇帝,为将来打好基础,但是他亦从来都不想得罪高太后。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田烈武身上移开,“事情之起因,乃是因为吴从龙私下里写了一封札子,建议朝廷仿成周之法,将诸房宗室封建至南海立国……”

    “啊?!”他这边话未完,那边蔡卞已激动得站了起来,“封建南海——这吴从龙乃何许人?竟有这等胆色、见识?”

    “这吴从龙,亦是石相门下之士,与石府的陈子柔先生、云阳侯司马梦求,皆是布衣之交……”蔡京淡淡道,一面留心田烈武的神色,却见田烈武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自是很难想到,田烈武读书是自学,所知历史多半靠听评书,汴京街头的评书,最可靠只到东周,再往上便是神仙鬼怪了,他若“西周”,田烈武或还听得懂,他什么“成周”,却叫田烈武想了半天,亦想不出来究竟是哪朝哪代……至于“封建南海”,于田烈武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但蔡京素闻田烈武“文武双”之名,哪里又会知道他的学问可不如何备。这时候反而发觉得田烈武心里有鬼,这才装傻过头。

    蔡卞却未有蔡京这许多的心机,兀自兴奋不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此来,那几个宗室,却是甚没出息。”

    蔡京点点头,“老七得不错。吴从龙的这奏折,不知如何,尚未上奏朝廷,反而先流传出去——宗室之中,竟先得知了此事。这北海侯一干人,得知吴从龙竟欲建议朝廷将宗室部分封到南海诸岛去,对吴从龙早已怀恨于心,不巧却在单将军庙遇着,年轻气盛,几句口角,竟致动起手来……”

    “将宗室部分封到南海诸岛?”这句话田烈武却是听懂了,“可……这朝廷如何肯答应?”宫里有很多叛逆!他心里面一想起皇帝的话,便觉得一阵刺痛。如果这些“叛逆”部被赶到南海……田烈武只觉得这吴从龙实是个忠臣——这必是曹友闻的主意。这一瞬间,蔡京之前话中之意,他立时部都明白了。

    曹友闻的这个主意,确是不错。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没有与众人商议——难不成,石相亦暗中支持此议?田烈武马上想到。但他却不觉得此事可行,莫南海诸岛,便是岭南,在汴京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眼中,便已经形同地狱。而南海诸岛,更是远隔重洋,又是瘴疬之地,谁又愿意放弃富贵的生活去那种地方?将这许多宗室赶去南海诸岛,形同流放,便是田烈武也知道,这种事情非得由雍王、曹王带头不可,太皇太后又如何舍得?

    田烈武亦明白了素来老实份的宗室们,为何竟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有人要将他们赶到南海去,对于许多宗室来,便是形同要他们的性命。即使只是,亦已犯忌。何况,经历过石得一之乱,只怕宗室们也是在惶恐不安中生活……这个时候,竟冒出一个什么吴从龙来挑起这样的事情来,只有七个宗室动他一顿,实在已经不能算是出格了!

    但蔡京的回答,却让田烈武极是意外,“田侯不必担心,我却以为,太皇太后未必不肯答应!”

    担心?田烈武不由在心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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