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3页)君子一诺

熬夜成习惯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看着她，笑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你跟蔡玉好像很熟悉？”话音一落，他看到苏措含笑的面孔，补充道：“我知道，我的问题实在很多，如果你不想告诉人，可以不用回答。”

    “没什么不能讲的，”苏措回忆着，“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资助过这里的两个孩念书，她写信谢我，就认识了。义务教育普及后，我就买了书寄过来。这几年我们时常写信，互相之间也很熟悉；三年前我来了这边上研，离得近了，就来看一看。”

    “师妹你真是让我惭愧，”邵炜重重叹气：“有时候看到新闻报纸中也有提，可我们都没那个心。”

    苏措示意邵炜去看那个忙碌的身影：“师兄你也是在我啊。跟蔡玉比起来，我算什么？你知道她在这里教了几年书？从她高中毕业后就到现在，十年，整整十年，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扛起了这所学校，支教的大学生也来过，不过都是来了又走。起初这所学，你以为是这个样子？那时候教室壁上到处是洞，夏天漏雨冬天漏雪。她只有用泥把墙缝、屋顶抹上才能上课。可是这么些年她半句抱怨都没有提过。”

    邵炜回头打量校舍。一个院落，几间矮房子，钟就挂在一间教室的檐下；操场中央，还有一杆国旗。

    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们这时翻山岭的来上课了，他们大都来自四村八乡，穿得很朴素，长得很憨厚。看到苏措一个个喜出望外，热情的涌进来，一口一个的“苏老师”，叫得脆生生的。

    苏措半蹲着，笑容满面看着那群孩子。

    邵炜抱着胳膊站着，看到苏措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幸福的味道，他虽然累得厉害，可是那种笑容和神采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看着看着，他心头泛上莫名的惆怅，愉快苦涩兼而有之，可以意会不能言传。

    一个十岁左右男孩蹦跳着来到苏措面前，从破旧的书包里翻出一数学书，喜滋滋的问她：“苏老师苏老师，这道题目怎么做呢？”

    翻一翻书，苏措有点诧异：“飞你不是三年级吗？怎么在看六年级的课？”

    男孩名叫齐飞，容貌端正，眼睛明亮，除了衣服破旧，半点也不像是这样一个贫瘠的山村里长出来的，明显比其它孩子看起来不一样。他嘟嘴：“三年级的数学都太简单了，我早就看完了。”

    那神情使得苏措想起了一个人，她失笑，侧头看邵炜在一旁失神，便指一指他：“飞，这道题目去问站在那边的叔叔，老师告诉你，那位邵叔叔是咱们国家很有名的数学家呢，所以啊，肯定讲得比我好多了。”

    大一点的孩子们已经知道数学家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了不起的人物，一下子朝邵炜涌过去，缠着他问东问西；齐飞却没过去，还留在苏措身边问：“真的么？”

    苏措刮一下他的鼻子：“当然，苏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邵叔叔数学非常厉害的，不信你去考考他，随便问他两个数的相乘的结果，他都知道。”

    “这么厉害啊，”齐飞板起脸，用一种极富怀疑精神的语气问：“如果他不知道怎么办？”

    苏措假装思考了一会，“如果不行，你就去刮一下他的鼻子。”

    邵炜听到苏措跟一个男孩在算计自己，当下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刚刚的惆怅不翼而飞，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了某种温暖。他看着那群孩子纯真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苏措为什么总是到这里来的，他微笑着想，康德的法也未必正确，世界上除了星空和人类的道德准则之外，还有孩子的眼睛同样是最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