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世的转世(第3/3页)痴语录之十一惹
。晋白茶被疼痛折磨得意识近乎模糊,脑子里除了全身用力的念头还在咒骂王凤起,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因抗拒选妃一事刺杀薄奚尾生。其间她一度昏厥,隐约听闻稳婆私语胎儿过大,立时后悔饮食不够节制。一碗人参姜汤下去,又有些力气,硬撑着将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哭声传来,稳婆门缝里探出个头,“恭喜太子殿下,是个小郡主。”
顾不得许多,薄奚尾生拽着王凤起一道进去。晋白茶身下换了垫褥,脸上、发丝都是尚未散去的薄汗,她有气无力地瞧了一眼孩子爹,嘶哑道,“起个名吧。”
稳婆不明所以,将孩子抱给薄奚尾生,起哄道,“殿下你看小郡主多可爱。”
“这孩子确实可爱,”太子殿下心中暗道,“可非我之女。”虽然如此,他还是笑着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瞧着她止了哭。“便叫桦竹吧,小字鹿韭。”小鹿韭在襁褓里滴溜溜地看他,十分惹人怜爱。她生父也喜爱她,此刻却不可亲近。
桦有多能,皮可为光,流人燃之可梦回乡。竹有十德,也风雅也坚韧。鹿韭乃牡丹别名,富贵而不合污——这名字是王凤起琢磨许久,寄予诸多期盼,借了薄奚尾生的口说出。
晋白茶对此还算满意,听了一耳朵便沉沉睡去。等她再醒来,一身疼痛,侍从如故,王凤起竟也在侧。她却不知满西华城都传了她难产而亡的流言,太子殿下一身缟素,正在安排她的“后事”。接生的稳婆收了封口费便马首是瞻,府内侍女家仆身家性命被拿捏更是不敢多言,渡川神君自转世至今积累了两三世的伪装计谋,一朝尽用于此。他哭得几欲昏厥,惊闻噩耗的苍皇一来,瞧见爱子悲不能已,苍白的脸色并不比一身麻布好到哪里去。若说有什么颜色,便只有泣红的眼尾与略有凌乱的黑发,便是像是一张工笔画上着墨最多的丹青。薄奚尾生见了苍皇并不行礼,死抱住父亲半身,像个孩子般抽噎。起先他还只是装装样子,后来大抵是想到本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掺入了几分求而不得的真心。苍皇对尾生太子心疼犹不及,本就怜惜他母亲早亡,又曾流落在外无所依,如今见他失去妻女如此悲切,哪里还会想到别的,就这么生生站着,拍肩安抚,等到尾生情绪平稳一些,令太医署开了安神的汤剂,守了他一夜。
有太子殿下吸引注意力,晋白茶在小院子里安安稳稳地坐着月子。每每尾生一身孝衣顺路看她,“已故的月夫人”总觉愧疚。这日晋白茶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王凤起抱着孩子,那小家伙睡得正熟,眉眼一看便知是亲生。尾生太子远远瞧着,顿觉身上这衣服束手束脚,开始盘算着为他们一家三口准备细软盘缠。
太子殿下属下手脚麻利,三日之后薄奚尾生便支开随从,在祈福的庙宇后门独子为他一家三口送行,“我已信守承诺了。丹书州风光好,晋三小姐凤起先生,一路顺风。”他最后瞧了一眼秋色薄暮中襁褓里的小鹿韭,“再会啦。”
“终究是孤家寡人罢了。”马车渐行渐远,麻衫布衣的薄奚尾生扯下额上绑带,对着苍茫幽山深叹了一口气。
恰此时两道光落于他眼前。一道白光,七空子。一道赤焰,熠铉。
谪仙与神尊,是来谋职的。
为的自然是王旷家的公子。他两位早从冥府抽身,却未早来,而是先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便如昔日未造阿绊时那段日子,喝酒听曲游览溪山,从照雪城到白璧城,从安清山到齐恒山,从凛风肃雪到薄寒落枫,除了怕触景伤情不见河海,既无舟车劳顿,心之所向便可至,几乎晃悠了整个盘古大陆。西华城是最后一站。
不知是月前薄奚尾生那幕哭得动人还是近来神尊身心舒展,熠铉也学会了嘘寒问暖,“渡川神君近来可好?不知可愿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