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第2/2页)围城

。她又问汪太太借睫毛油膏,还声明自己不是痧眼,断无传染的危险。汪处厚在外面只听得笑声不绝;真是“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年轻女人的地方,笑多。”刘姐最后一个到。坦白可亲的脸,身体很丰满,衣服颇紧,一动衣服上就起波纹。辛楣和鸿渐看见介绍的是这两位,失望得要笑。彼此都曾见面,只没有讲过话。范姐像画了个无形的***,把自己跟辛楣围在里面,谈话密切得泼水不入。辛楣先这儿闷得很,没有玩儿的地方。范姐:“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很少谈得来的人,待在这儿真闷!”辛楣问她怎样消遣,她爱看话剧,问辛楣爱看不爱看。辛楣:“我很喜欢话剧,可惜我没有看过——呃——多少。”范姐问曹禺如何。辛楣瞎猜道:“我认为他是最——呃——最伟大的戏剧家。”范姐快乐地拍手掌道:“赵先生,我真高兴,你的意见跟我完相同。你觉得他什么一个戏最好?”辛楣没料到毕业考试以后,会有这一次的考试。十几年考大考训练成一套虚虚实实、模棱两可的回答领,现在荒疏了,冒失地:“他是不是写过一——呃——‘这不过是’——”范姐的惊骇表情阴止他出来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原注:《这不过是春天》是李健吾的剧,在上海公演过。〕惊骇像牙医生用的口撑,教她张着嘴,好一会上下腭合不拢来。假使丈夫这样愚昧无知,岂不活活气死人!幸亏离结婚还远,有时间来教导他。她在天然的惊骇表情里,立刻放些艺术。辛楣承认无知胡,她向他讲解“李健吾”并非曹禺用的化名,真有其人,更辛楣要看剧,她那儿有。辛楣忙谢她。她忽然笑:“我的剧不能借给你,你要看,我另外想方法弄来给你看。”辛楣问不能借的理由。范姐她的剧有好几种是作者送的,辛楣担保不会损坏或遗失这种名贵东西。范姐娇痴地:“那倒不是。他们那些剧作家无聊得很,在送给我的书上胡写了些东西,不能给你看——当然,给你看也没有关系。”这么一来,辛楣有责任非看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