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碧落黄泉为君狂(第2/3页)醉玲珑

如影,绡帐似血。

    凤榻之上,卿尘紧闭双目,乌黑长散泻枕旁,触目惊心的墨色衬着一片冰冷的白缎,安静得仿佛睡了过去。

    夜天凌赶到榻前,俯身将她拥在怀中,哑声唤她:“清儿,清儿!”

    卿尘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睛,想要对他笑一笑,却只虚弱地牵动了唇角。每一次呼吸都如此艰难,底下侍女惊呼御医的声音传来,似是什么从身体中渐渐逝去,她已经分不清,只看得清他的眼睛,心痛如狂。

    温热的液体落上她的面颊,滑落在心底。卿尘勉力想抬起手来,夜天凌立刻便握住了她,声音嘶哑:“别睡过去,清儿,看着我,我不准你睡,你听到了吗?”

    她听到了他落泪的声音,望着他,目光中尽是留恋和不舍。

    眼前似有一片空茫的安寂,无声无息,无忧无怖,渐渐令人坠入其中,不经此时,不知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阴阳万重山,白骨成灰,此生难再,可她不愿,不能,不要!

    早答应了谁,承诺了谁,是十一曾经含笑的眼眸——我做到了,你也要做到,是夜天湛不久前惊痛的话语——你若撑不下去,我不会履行方才的诺言!

    是他,霸占了千年后的凤卿尘,千年前的宁文清,凝望她低语入耳——你要陪我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不能毁约,九天黄泉都无用,只在这一世,只在这一天……

    急雨如幕,快马驰出重阙高墙的宫城,沿着几乎空无一人的长街狂奔而去,雨水激溅,四散如花。

    待到牧原堂门前,那马被主人猛勒的缰绳带住,一声急嘶几乎人立而起,马上之人早已飞身而下,一掌震开了牧原堂虚掩的大门。

    正在堂前的写韵被吓了一跳,来人已焦急问道:“张定水张老神医在不在?”

    写韵看清了眼前这衣衫尽湿、形容狼狈的人,惊诧俯身:“王爷!”

    夜天湛充耳不闻,只急问:“张老神医呢?”

    写韵道:“师父每隔几个月都会入山采药,近来并不在堂中。”

    “哪里能找到他?”

    “深山路远,又是这样的雨,怕是难寻。”

    只这一句话,似乎扫落了夜天湛脸上所有的颜色,他踉跄退了一步,眼中焦灼迫目的精光瞬时变得空洞无着,隐透着绝望。

    写韵急忙问道:“王爷可是府上有病人,需要大夫?”

    夜天湛颓然摇头,低声道:“不必了,除了张定水的金针,谁还能救她。”

    写韵见状,知这定是有重病之人,略略咬唇,抬头道:“师父的金针之术我不敢尽知,但也学得一二,王爷若是信得过,不妨让我前去一试,哪怕有半丝希望也好。”

    夜天湛目光微微一亮,审视她片刻,一把抓住她:“你跟我走!”

    写韵伏在马背上,一路只见宫门深深,重重御道直入天阙,似乎遥不见尽头。

    身前握缰的是一双稳持有力的手,隔着一层斗篷,身后那男子的气息在雨中冷冽如斯。这样疾驰赶路,风雨无阻,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人。

    夜天湛打马连闯数道宫门,凡有御林侍卫上前欲拦,一见那道九章金令,纷纷退避。殿前可佩剑,禁中可驰马,那令牌象征着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身份,挡者无赦。

    雨势略缓,楼台殿阁都在一片飘摇的雨雾中若隐若现,渺远至极。

    过玉阶,穿朱廊,写韵快步随夜天湛进入寝殿,四周都是飘飘浮浮的药味,夹杂了血的气息在潮湿的雨雾中,浓重窒人。

    如此幽深的大殿,起初外面还见忙乱的宫娥医侍,到里面是森静,只见被赶出来的御医宫人们跪俯在地,珠帘的影子在地上微晃,隔出生死两重天。

    屏风后,鸾榻前,写韵又见到了那个曾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地上是摔裂的药盏,打翻的金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榻前,痴痴凝望着怀中的女子。那样温存的注视,像要这样看到地老天荒去,他的精神随着她的生命慢慢流逝,在她柔软而眷恋的回望中,一起灰飞烟灭。

    写韵跪至榻前,连请了几声,他才恍然抬头,灯下,竟一脸泪痕纵横。

    写韵不敢抬头,低声道:“皇上,您放下娘娘,让我看一看。”

    夜天凌怔视着她,写韵再叫一声:“皇上!”他突然惊醒一般,眼中瞬间恢复了一簇清冷的光,心翼翼地放下卿尘,将写韵让到了榻前。

    写韵见了皇后的情况,心底生凉。一咬牙,反身取出金针,针在手,对准的是皇后的心口,却微抖,迟疑。

    她抬头,不料见到皇后的目光静静落了过来。

    人已近灯枯,但她没有昏睡过去,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撑在这里,不肯放弃,那样虚弱的身体里,是如此柔韧的心志,丝丝都是对生的渴求,对眼前之人无尽的留恋。

    写韵似乎从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她是神医张定水唯一的弟子,医人病痛,活人生死,都是这一针。

    她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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