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_第三章 故宫博物院藏《清明上河图》是赝品?!(第5/22页)古董局中局(全套共4册)
确实不该一见面就坦诚相待。罢了,本也该是我先自报家门的。”
一边说着,素姐慢慢走回到工作台前,坐在椅子上,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拿起一件素坯。这是个小碗,还没上釉。素姐左手四指擎住碗底,先旋了一圈,右手从淡红色槽旁拿起一管勾笔,蘸饱颜料,开始在碗上勾画。她的手法极为熟稔,手腕一抖,转瞬之间,小碗上就多了数朵寒梅。她把小碗放到右手边完工的木板上,前后不过一分多钟。
“如何?”素姐问。
“碎梅能这么一气呵成点成的,可不多见。”我心悦诚服地赞叹道。
素姐刚才勾的,叫作碎梅,是瓷饰里比较难画的一种。牡丹、芭蕉、荷莲、菊花等花饰,皆是粗叶宽瓣,唯有梅花短碎而细,不易勾画;而且瓷器色料性沉粘,笔锋稍有迟疑,颜色便会滞聚一团。所以绘制梅饰,特别考较细处运笔的功力。俗话说庸手画梅,高手点梅,一字之差,境界差之甚远。想看一个人的素画功力,让他画出梅花来就知道——这屋子里光线很差,老太太六十多岁,落笔却一点没受影响,真可谓是个中高手。
素姐听我这么一说,略觉意外:“哦,看来你也懂瓷。”说到这里,她又点了点头,似乎自己想明白了,“既然敢深夜闯瓷器作坊,自然对这些多少懂点。”我毕恭毕敬地答道:“只是一点粗浅知识,不入方家法眼。”
“不入法眼?确实,你所作所为,是入不了我的眼呐。”
素姐缓缓转过脸来,睁大了双眼。我突然呆在原地,如受雷击——微茫的光线中,我看到她双眼中的瞳孔泛白,全无神采。
素姐竟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
难怪这屋子里漆黑一片连灯都不用开,难怪她在黑暗中能“看到”我的所有动作。她不是看,是听出来的。
可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纯熟精密的勾饰技法,居然是一个瞎子画出来的。
要知道,盲人画画不稀奇,但给瓷器勾饰则是另外一回事。立体的胎坯不同于平面宣纸,勾笔也不同于毛笔,釉料的性质与墨质更是大不相同。釉上彩是一种勾法,釉下彩是一种勾法,纹饰怎么搭配,比例曲度怎么调,颜色怎么抹,动笔前都得胸有成竹,勾的时候还得随时调整。
一个盲人能做到这些,她得对勾饰和瓷器熟到什么程度啊?
素姐见我半天没说话,又拿起一个胆瓶,在手中旋了几圈摸准了器型,挥笔勾画,一会儿工夫一幅松鹤图便呈现在瓶上。庸手瓶上作画,往往时涂时抹,而素姐的运笔毫不停滞,极为流畅,仿佛一切都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烂熟无比,当真是神乎其技。
“我在顺州汝瓷研究所待了几十年,这么多年来,我只钻研瓷饰。你把一件事重复几十年,就算想忘都难了——卖油翁怎么说的?惟手熟耳。”
素姐一边说着,一边倏然停笔搁瓶,整个人如渊渟岳峙,面上却不见任何自得,反带了丝苦涩。而我已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我实在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一位大国手。
“这里高仿赝品的纹饰,全是出自您的手笔?”我说出心中疑惑。素姐缓缓道:“成济村所有高仿的订货,都会送来我这里。如何烧造上釉我不管,纹饰这块,我有自信可以描摹得不露分毫破绽——你闯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工作。”
我说怎么大半夜的她还待在工作室。对一位盲人来说,日夜本没区别,说不定夜里清净,更适合她干活呢。想到这里,我轻呼一口气,肩膀垂下。之前我就有猜测,一个造假的作坊,必然会有高手坐镇。如今看来,成济村的镇坊之宝,应该就是这位素姐了,难怪刚才那些人对她如此恭敬。
但我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以她的水准,放眼全国都是超一流的大师境界,随便哪个地方,都会当国宝一样供奉,为什么甘心窝在这么个小地方造些不入流的假货呢?素姐虽然目盲,却总能看透我心中所想,她离开工作台,来回走了两步。
我又听到那种细微的金属响动,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素姐两个脚踝之间拴着一条脚链,链条是监狱里专用的钢铰链。别说素姐,就是一个壮年汉子戴上这东西,也迈不开步子,只能跟小脚老太太似的一步步挪。我大吃一惊,连忙从地上坐起来:“难道……您是被囚禁在这里的?这是为什么?”
她带着链子走到窗前,额头贴在玻璃上,淡淡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我一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把身怀绝技的巧匠拘押在隐秘之处,终身禁锢,据为己用,这种事在旧时候是有的。可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搞非法禁锢!一想到这位工美大师被关在这间小黑屋里,在黑暗中孤独地违心作画,我就有压抑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做这样的事!这是犯罪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素姐道:“刚才那些人你看到了?他们虽然对我尊敬有加,可绝不允许我走出作坊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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