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第1/2页)圈子圈套

    洪钧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但还是面带微笑,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薛,薛喝了口水,接着:“我刚回北京的时候,满嘴陕北话,胡同里的孩子都笑话我,拿我开心。后来上学了,我爸我妈也不怎么管我,他们自己连高中都没念完就下乡了,我也没念高中,上的是个中专,毕业出来就找工作了。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搞推销,是那种电话推销,卖会员卡的,不好做,压力特大,老板也特黑,每个月所有的电话费还都要从我们的工资和提成里面扣回去,后来老板让我们几个男的都走了,他招了一批外地来的女孩儿,女孩儿打电话推销的成功率比我们高。我又找了家公司,是专门做礼品的,我的工作就是‘扫楼’,在写字楼里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进去问,要不要定做礼品,给人家留下名片和宣传材料,大多数时候都是刚一开口就被轰出去了。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泛舟公司的招聘广告,就去了,没想到还真要我了,所以在泛舟是我的第三份工作。”

    洪钧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做销售,但与薛相比,自己的条件要好得多,吃的苦也少得多。洪钧不禁想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谓成功人士们,经常津津乐道地忆苦思甜,总喜欢竭力渲染自己刚出道之时是如何的窘困与艰难,其实不过是为了烘托今日的成功而已。相比之下,一直在困境之中挣扎的薛,却能如此平静地讲述自身的经历,既没有做作的顾影自怜,也没有徒劳的艳羡他人。洪钧有种感觉,薛在逆境中磨练出来的心态,可能正是他最宝贵的资。

    这么想着,洪钧插嘴问道:“范宇宙是因为什么选中你的呢?”

    “我觉得是因为我比较能吃苦吧,而且,我要的待遇也不高。”薛想了一下,又笑着,“对了,还有一条特有意思,范先生过,他喜欢姓里带‘草字头’的,他的‘范’是草字头,我的‘薛’也是草字头,泛舟还有好几个姓黄的、姓苏的、姓蔡的、姓苗的、姓董的、姓莫的,呵呵,来还有一个姓萧的,前一阵离开了。”

    洪钧也笑了起来,:“你这个姓薛的也呆不下去了。”他见薛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忙转而问:“哎,范宇宙有没有过,他为什么有这个讲究呢?”

    “过,他给我们讲过好多次呢,他他喜欢草,因为草最顽强、最有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还因为草最朴实,不花里胡哨,甘于平凡;还因为草最团结,抱团儿,一棵草活不了,大家得长在一起、连成一片才行……”到这儿,薛突然停住了,脸一下子红了,张着的嘴过了片刻才合上。

    洪钧明白,薛还没有从对自己的“告密行为”的愧疚和自责中摆脱出来,他肯定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一棵靠不住的、令人唾弃的墙头草,便赶紧挑了个话题问他:“你的那个马,可是没有草字头哟。”

    “哦,范先生也过,他马是离不开草的,所以马离不开他。”

    洪钧听着,陷入了沉思,他发现自己其实对范宇宙知道得很少,虽然他已经见过范宇宙千变万化的众多模样,但那只是冰山的一角,范宇宙的来面目的确是个谜。洪钧一直以为范宇宙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商人,又土得掉渣儿,充其量也只是“盗亦有道”而已,现在他不由得钦佩范宇宙的志气,他相信刚才薛的是范宇宙的原话,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引经据典、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精神”的范宇宙是什么样子,他从未想到范宇宙也在随时向员工灌输他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也在言传身教地打造他的团队,是啊,在夹缝中生存的范宇宙们,其生命力和能量都不可视,这就是“草根一族”的厉害之处吧。

    洪钧忽然想起了一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便:“我听你总是称呼他‘范先生’,为什么不叫他‘范总’呢?”

    “他让我们这么叫的,他不许我们叫他‘范总’,也不许叫‘范董’,因为听上去都像是在骂他‘饭桶’。”

    “哦,他让我叫他老范,这里面也有什么讲究吗?”

    “他也过,客户领导呀、外企厂商呀这些他必须尊重的人,都可以叫他‘老范’,因为听着像‘讨饭’,这样可以提醒他,自己是在从客户和厂商那里讨饭吃,要时刻心谨慎,他也告诉我们好多次,做销售就像是讨饭,我们就应该像叫花子一样地夹着尾巴做人,好好为客户和厂商服务,才能有饭吃。”

    洪钧暗笑,范宇宙总是如此独辟蹊径地培训他的下属,倒也自成一派,他问薛:“你喜欢做销售吗?”

    “嗯——,我学历比较低,也不懂什么技术,做销售没有门槛,我也不怕被拒绝,肯吃苦,所以我觉得我做销售挺适合的,我相信我能做好。”

    “你觉得做销售和讨饭一样吗?”

    “嗯——,反正我理解范先生的意思,就是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客户永远是对的,嗯——,就这些吧。”

    洪钧看着薛的眼睛,:“销售是一个专业化的职业,和其他的职业一样都是崇高的,并不低人一等,无论是做厂商还是做代理,与客户都是平等的。做销售的确应该关注客户的利益,但销售不等于乞求,客户和生意也都是乞求不来的。你必须认识到,你在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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