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汗位 (上)(第4/6页)独步天下(李歆)

   努尔哈赤行动如风,迅速取了挂在床头的弓箭,弯弓搭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我心里冰凉,只觉这一脚踩得实在冤枉,活生生地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冒充孙带,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我与他之间仅隔了一面纱质屏风,舱内逼仄,远不过两丈,这点距离实在不够容我转身逃离。

    相信以努尔哈赤的箭术之精准,我只消有半点异动,便会立即被他箭毙当场。我握紧刀柄,手心满是黏黏的汗水,身的肌肉因为绷得太紧而感觉丝丝抽痛。

    “贝勒爷……”莫名地,我突然笑了起来,许是已怕到了极致,心里竟空了,“爷取了江山,可还会记得我这个故人么?”

    努尔哈赤擎箭把弓的手微微一颤,箭镞稍许下垂,我趁这罅隙抬脚用力踢在屏风木架上。

    轰然一声巨响,屏风向努尔哈赤站立的位置猛地砸倒,我乘他跳后闪避之际,推开阿巴亥转身往舱门口扑去。

    “东哥——”一声沙哑的厉喝犹如雷霆电击般在我身后炸响,“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一只左手刚触及舱门,身后破空之声尖锐地呼啸追至,咻的一声一支箭羽擦着我的耳郭,钉在了我左手上方一寸处。箭身颤抖不止,嗡嗡地发出震耳声响。

    “东哥——”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地踩踏,“不许走!不许走——”

    只差一步,仅仅只差一步……

    眼看门外河水滚滚,船身悠荡,已然离岸驶向江心。我从头冷到脚,绝望地慢慢滑倒身子。

    一只颤巍巍的手重重搭上我的肩膀,“不要走……”音调陡然从高处跌落,余下的唯有战栗的低喃私语,“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请你不要走……”

    肩上的手劲加强,我被他扳过身子。

    在与我目光相触的一刹那,他双肩明显一震。

    啊……我悲凉地低叹一声。

    最后一次如此近地瞧他,已是十六年前的事……那年见他发际已是间杂银丝,可如今一瞧,竟是苍老如斯,满目白发。

    “东哥……”他颤抖着双手捧着我的双颊,细细地摩挲,“真的是你么?真的……”

    “大汗!她不是东哥!她不是——”阿巴亥尖叫着扑了过来,一把拖住努尔哈赤的胳膊,“她是刺客!你清醒一点啊……来人!来人!来人哪——”

    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舱门外涌进一群披甲侍卫。努尔哈赤陡然怒吼:“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一把搡开阿巴亥,朝那群侍卫挥手,“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许进来!滚——”

    侍卫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带舱内的那些宫女太监也被努尔哈赤疯狂地赶了出去。阿巴亥面无血色,惨然地站在角落里,双手抵着舱壁,勉强支撑着发颤的身体。

    “东哥……东哥……”他呢喃自语,眼眸绽放异彩,如痴如狂,“你是来接我的么?好……好……”

    我突然察觉这时的努尔哈赤不太一样,他的唇色灰白,颧骨处透出一抹潮红……

    阿巴亥终于挣扎着站直身,指着我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大汗面前装神弄鬼,大汗病得糊涂了,我却还分得清黑白真假——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我惊讶地看了眼努尔哈赤,果然见他神情有些颓败恍惚。难道……努尔哈赤当真是病了?而且,病势不轻?!

    “我没糊涂……”努尔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板上拖了起来,语气肯定而执著,“她是东哥!我不至于老糊涂得连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都认错!她——是东哥没错!”

    “大汗你……”阿巴亥气得脸色铁青,“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是啊!是啊!我陪了你一辈子,守了你一辈子,结果……你却对我,东哥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那我呢,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努尔哈赤冷冷地横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阿巴亥剧颤,痛呼:“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我得你荣宠眷爱,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东哥!大汗——”她眼角滚落泪水,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下的痕迹,让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怜悯,记忆中如花般的少女,转眼已成三十六岁的妇人。

    “大汗……你待我果然不薄!只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呐——为什么我样样都不如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

    我明白她这句话不单单指努尔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发觉得她可怜可悲。正欲对她上两句,突然面前的努尔哈赤一阵抽搐,双眼一翻,居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大汗!”阿巴亥惨然大叫,扑过来紧紧抱住努尔哈赤号啕恸哭,“大汗!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下我不管不顾啊……”

    我惊骇无比,一时没能醒过味来。

    阿巴亥凄凄惨惨地哭了一会儿,努尔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