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斗机心阁臣生龃龉 信妖术天子斥忠臣(第2/6页)张居正
罪名,轻则降职,重则免官;若张佳胤请示过,则明显是引火烧身。而且从高拱出言吐气来看,他已怀疑自己与这件事有牵连。
“元辅,”张居正不管高拱怒火燃胸,依旧口气平和亲亲热热喊了一声,接着道,“张佳胤把张志学与查志隆两人一同捉拿下狱,并没有向我请示,但仆以为,张佳胤有权这样做。”
“有权?谁给他这大权力?”高拱逼问。
张居正仍是不紧不慢道:“仆上次给张佳胤信中,责成他权疵,这实际上已经授权于他。”
高拱感到张居正明显在袒护张佳胤,心火一蹿,气昂昂地道:“如此来,捉拿查志隆,你也是赞同的?”
逮住高拱的话尾巴,张居正正色答道:“张佳胤公心办案,僧面佛面都不看,把查志隆拿下了。仆知道查志隆是元辅门生,张佳胤未必晓得,不知者不为罪,我这就写信,让张佳胤放了查志隆,元辅你看如何?”
张居正外示关切内含威胁,高拱听了很不受用。待张居正话音一落,他立刻反唇相讥:“查志隆是我门人不假,但张佳胤是你幕客,也是朝野之间人所共知的事。俗话,打狗欺主,太岳呀,我看你是成心要撕破脸皮与老夫作对了。”
“元辅,此话言重了……”
张居正还欲解释,却一眼瞥见乾清宫大张贵急匆匆走了进来,遂打住话头。张贵来传旨,让高拱去文华殿候见皇上。张贵退出后,高拱喊住准备离去的张居正,余怒未消地道:“这件事我要面奏皇上。”罢,踅身来到文华殿。
文华殿在左顺门之东,离内阁最近,沿会极门侧砖道前行不过数百步,即是文华殿的正门文华门。该殿永乐中建,但长期闲置,历届皇帝都不曾临御。嘉靖皇帝践祚之初,谕旨将文华殿鼎新修建,易以黄瓦。从此,文华殿就成了皇上斋居经筵及召见大臣的地方。
高拱走进文华门,早有文华殿当值太监迎上来,把高拱领进殿西侧的恭默室等待皇上召见,太监给高拱沏上用上等朱兰窨出的西湖龙井,笑吟吟道:“高阁老宽坐些儿,万岁爷还没有驾临呢。”
这恭默室乃大臣等候接见的进退之所,原也是高拱坐惯了的地方,屋子里的古董摆设,墙上的字画匾对,无一样不熟悉。这时已日上三竿,室外花圃中的芍药,碗口大一朵一朵,在煦暖阳光下无不显得婀娜多姿不胜娇羞。高拱已喝了两盅茶,皇上仍未莅临,他便信步走出恭默室,站在花圃前欣赏这些开得正旺的紫烟朱粉,忽然,他瞥见一个人正顺着恭默室前的砖道上匆匆走来。“这不是姚旷么,他来这里干啥?”高拱心下疑问。姚旷是张居正值房里当差的吏员,平时最得张居正信任。待姚旷走到跟前,高拱喊住他。姚旷勾头走路,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高拱,心里一慌张,开口话便不自然:“啊,是首辅大人,人不知道首辅大人会在这里。”
高拱见姚旷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缄口的足有寸把厚的信札,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姚旷干笑了笑,:“是张阁老让我送给司礼监的。”
“啊?送司礼监?怕是送给冯公公的吧!”高拱厉声一喝,“姚旷你实话。”
姚旷站在原地不作声,那忸怩不安的神情,算是默认了。
“写的什么?”高拱追问。
“首辅大人,的的确不知。”
高拱挥挥手,姚旷飞也似地走了。望着他的背影,高拱懊恼万分心绪烦乱……
打从嘉靖二十年考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后,高拱就一直置身在京城的政治漩涡之中。明朝内阁辅臣几乎清一色都由大学士担任,而大学士又必须是翰林院出身。每次京城会试中放榜的进士,只有极少数被主考官看中的隽才,才有可能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庶吉士虽然也算是一个九品官,但并无实职,只是留院研究历朝经籍典故,治国用人之术,以备日后晋升为侍读侍讲,作为皇帝顾问的储备人才。因此,一旦被选为庶吉士,就是通常所的点了翰林,前程就不可限量。选中庶吉士的人不一定都能入阁,但自永乐皇帝至隆庆皇帝这一百多年间,进入内阁的八十一位大臣,绝大部分都是庶吉士出身。高拱与张居正,以及即将入阁的高仪,三人都是庶吉士出身。朱元璋开国之初,承袭元朝政体,设中书省及丞相之职,后因丞相胡惟庸谋反,朱元璋借机诛杀“胡党”近七万人,并决定废除中书省,永远撤消丞相之职。同时下旨“今后谁敢言设丞相者,杀无赦”。撤了中书省,总得有人给皇帝办事,于是,内阁就应运而生。内阁起初只是作为皇帝的一个顾问机构存在。入阁的学士,官阶不得超过五品。至仁宗朝后,由于阁臣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深得皇上眷顾,受宠日深,仁宗遂让他们处理朝中大事。阁臣操持权柄,就此开了先河。内阁首辅从此已成柄国之臣,与宰相无异,只是名义不同罢了。作为权列枢的内阁,也就成了争权夺利刀光剑影之地。阁臣们虽然都是庶吉士出身,但为专权,不惜陷同门同种于死地。远的不,二十多年前,次辅严嵩设计构杀首辅夏言就是一例。那时,高拱尚在翰林院中供职,对那一桩震惊朝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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