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密信传来愁心戚戚 死牢会见杀气腾腾(第5/7页)张居正

一盏风灯。火光昏昏,暗影幢幢,站在甬道之上,真有一步踏入地狱之感。

    高拱平生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乍一闻到令人作呕的霉臭味与血腥味,顿时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许是听到他们脚步声的缘故,一片死寂的牢房忽然起了的骚动。虽单禁一室犹刑具加身的死囚们都昂起头来看这一帮人沓沓走过,不知深更半夜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高拱随着狱典刚走过三四个房间,突然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叫骂:

    “我操你八辈子奶奶,你们看看,这只老鼠一尺多长,把老子的脚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出于好奇,高拱停下脚步,朝传出骂声的牢房看去,只见一个囚犯躺在窄的土炕上,被铁链锁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一只肥大的老鼠正趴在他的脚背上啃噬着腐肉,看见人来,那只老鼠闪了一下身子,却也并不逃走,只瞪着绿荧荧一双豆粒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木栅外的人影。被它啃过的脚背,真的露出了白厉厉的骨头,这凄惨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不给他松一松绑?”高拱问道。

    狱典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冷漠回道:“这是等待秋决的犯人,原也不值得同情的。”

    高拱“哦”了一声,便挪动脚步。狱典领着他一直走到最里头,又见一道铁门,并有两名狱卒把守,狱典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名狱卒掏出钥匙打开铁门,走进去两三丈远,又见一扇门。高拱走进这扇门,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四面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石头密室。

    这是囚禁钦犯之地,邵大侠就关在这里。

    高拱进来时,邵大侠正蜷缩在土炕上,背对着门睡得迷迷糊糊。狱典放下凳子,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高拱高福主仆二人。见邵大侠犹自酣卧不醒,高拱便清咳一声。

    邵大侠一动,转过脸来,揉揉眼睛,一看是高拱,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太师!”

    邵大侠这一喊真是百感交集。高拱假惺惺装出关切的样子,急忙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怎么没有为难?”邵大侠愤然作色,怄气道,“平白无故诬我强奸良家妇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一链子锁到这里来,这是个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你一路走来,怎会不知道这是何处?”

    “我怎会知道,他们扭住我,便往我头上套了个黑布罩子,欠似的弄进这间屋子,才把头罩卸下。”

    邵大侠一边一边比划,十分窝火的样子。高拱故作惊讶道:

    “原来如此,这9bt么,你倒真是受了委屈。”

    “太师,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不能走,偌大一座北京城,只有这里才是万无一失安之地。”

    “这是在哪里?”

    “刑部死囚牢房。”

    “死囚牢房?”邵大侠这一惊非同可,心有余悸道,“亏得太师及时找到,不然,我邵某成了冤鬼还无人知晓。待老子出了这个门,一定找刑部这帮捕快算账。”

    高拱道:“这事怨不得他们。”

    “那怨谁?”

    “要怨就怨我,此举实乃是老夫的主意。”

    高拱的话扑朔迷离,听得邵大侠如坠五里雾中。高拱接着道:“看你这样子,想必晚饭也不曾吃,高福,去吩咐狱典弄桌酒席来,我就在这里陪邵大侠喝几杯。”

    高福遵命而去,屋里只剩下高拱与邵大侠两人。邵大侠狐疑问道:“太师为何要把我弄进死牢?”

    高拱坐在凳子上,又把这密不透风的密室打量一遍,佯笑着道:“京城天子脚下,既是寸寸乐土,也是步步陷阱。东厂、锦衣卫,还有巡城御史手下的密探,都是一些无孔不入的家伙,满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特务?你住在苏州会馆这么惹眼的地方,又包了一栋楼,如此挥金如土之人,还不被人盯死?”

    几年未见,邵大侠没想到高拱变得如此心谨慎,心里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懊恼,怏怏道:“我邵某可以打包票,京城百万人口,能认得我邵某的超不过十人。”

    “但几乎所有的三公九卿,文武大臣,都知道你的名字!”

    高拱这话时,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从眼神中掠过。灯光昏暗,邵大侠没有察觉,但从高拱语气中,他依然听到某种可怕的弦外之音。为了进一步探明高拱心思,他悻悻道:

    “太师觉得不便相见,让高福告诉我就是,又何必这样风声鹤唳,把我弄到死牢来受这份窝囊罪呢?”

    “若不便相见,倒也不是推托之辞,”高拱屈指敲着自己的膝盖,起话来也是字斟句酌,“京城最近的局势,想必你也知道。自从隆庆皇帝犯病以来,政府中兄弟阋墙,张居正谋夺首辅之位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我猜想你此番进京,大概也是为此事而来。”见邵大侠频频点头,高拱接着道,“古话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三年前我高拱荣登首辅之位,你邵大侠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新郑一别,除了你差人送来那一副对联表明心迹外,却从来不登我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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