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王真人逞凶酿血案 张阁老拍案捕钦差(第4/6页)张居正

心道:“我的好差爷们,老儿纵然吃下十颗豹子胆,也不敢糊弄你们。”

    皂隶冷笑一声:“哼,还在,有人亲眼看见前天夜里,你儿子方大林领着云枝女扮男装出了城。”

    方老汉心里一沉,暗自骂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告了密,嘴上长了疔疮。”为了应付过去,也只能搜肠刮肚把谎话编下去,“差爷,您的也不假,前些时云枝是回门住了几天,但就在你们来的前一天,她就又回婆家了。”

    “你别他娘的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了,这一胡同人,啥时候见过你家办喜事?”

    “这……”方老汉一时语塞。

    “这、这、这个**,”皂隶粗鲁地骂了一句,接着逼问,“你儿子方大林呢?”

    “送云枝尚未回来。”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

    三个皂隶再不搭话,一个个翘起二郎腿。方老汉被晾在一边,心里头虽然窝火,却又不得不强打笑脸,忙不迭地献茶、上点心。看看到了午饭时间,皂隶们还没有走的意思,方老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搭讪道:

    “差爷,要不就赏个脸,中午在老儿家里吃顿便饭。”

    皂隶眼一横,鼻子一哼,刁难道:“爷们嚼干了嗓子,要吃燕窝滋润滋润,你家有吗?”

    方老汉赔笑道:“爷们真会笑话,我方老儿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见过燕窝是个啥东西。”

    “那,鱼翅也行。”

    “这,这个也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你请我们吃什么?”

    “反正到了吃饭时间,好歹对付一顿。”

    “就是要对付,也不能在你家对付,从这里出胡同口,向左拐百十丈远,就是京华楼饭庄,咱们就去那里对付一顿。”

    皂隶轻悠悠来,方老汉知道这又是敲竹杠,心想蚀钱免灾送走瘟神也是好事,便心一横,去杂货店里用木托盒托出几吊钱来。道:

    “差爷,这是老儿孝敬的饭钱。”

    皂隶瞥了一眼,不满地问:“怎么都是铜的?”

    方老汉忍气吞声答道:“俺生意,一个铜板卖只篦子,两个铜板卖只海碗,平常收不来银钱。”

    “哭什么穷,咱爷们又不是乞丐!”皂隶吼罢,又兀自静坐,不吭声了。

    方老汉无法,只得返回杂货铺,抖抖索索地从钱柜里抠出一两碎银,回来递给皂隶,噙着泪花道:“差爷,这是俺店的钱,就这么多了,你们好歹拿着。”

    “谁不知晓你们生意人,钱窟窿里翻跟斗!”

    皂隶悻悻然夺过银子,连带着把木托盒上的几吊钱也收起装了,然后扬长而去。

    这回方家人再不敢高兴了,而是提心吊胆生怕还有意外发生。当天晚上方大林从乡下回来,听父亲讲述这两天家中发生的事情,免不了埋怨老人几句,气冲冲道:“你何必那么心,公门里的人,喉咙管里都会伸出手来要钱,喂不饱的狗。明日再来,俺就不搭理,看他们咋办。”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也平安无事。下午刚过申时,坐在杂货店里的方老汉,突然看到一乘四人官轿从胡同口里抬了进来,仪仗里头,除了一对金扇,还有了六把大黄伞。这显赫规模,连部院大臣也不曾有得。方老汉在天子脚下住了一辈子,不消打听,就是拣耳朵也听熟了,朝廷各色官员出行的轿马舆盖都有严格规定,任谁也不敢僭。瞧眼前这拨子轿马,除了官轿稍,用的扇伞却如同王公勋爵,更有特殊之处,那一对金扇前头引领开路的是一对两尺多长的素白绢面大西瓜灯笼,正面缀贴有四个红绒隶书大字:“钦命炼丹”。“这是哪一路王侯,怎么就没有见过?”方老汉正在纳闷,却见那乘官轿停到了自家门口。走上前哈着腰殷切掀开轿门帘儿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两次来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皂隶。

    “王大真人,请!”

    随着皂隶一个“请”字,一个约摸有四十多岁的蓄须男子从轿门里猫腰出来。只见此人身着黑色府绸道袍,袖口翻起,露出一道细白葛布衬底,脚蹬一双千层底的黑色方头布鞋,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忠静冠,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打扮,连手中摇着的那一把扇子,也黑骨黑柄黑扇面,端的黑得透彻。此人就是领命为隆庆皇帝炼制“阴阳大补丹”的崆峒道人王九思。

    “这就是方家?”

    一出轿门,王九思就拿腔拿调问道。皂隶连忙回答:“正是。”

    王九思看到站在杂货铺里的方老汉,又问道:“你就是当家的?”

    方老汉一时紧张,张着口却没有声音,那皂隶又抢着回答:“他就是方老汉,这杂货店的掌柜,云枝就是他的孙女儿。”

    王九思点点头,靠着柜台道:“方掌柜的,听他们讲,你把孙女儿给藏起来了。”

    “回……”方老汉不知如何称呼王九思。

    “这是皇上钦封的王大真人。”皂隶介绍。

    “啊,回王大真人,”方老汉打了一个长揖,心道,“俺已禀告过这位差爷,俺的孙女儿云枝,已经出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