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解偈语秉烛山中夜 敲竹杠先说口头禅(第3/8页)张居正

土,无苛政、无酷吏,国泰民安,疆土永固→家有此中兴之象,必是太平宰相之作为。”

    张居正微微一点头,随即苦笑答道:“依你这番高见,太平宰相只怕是镜花水月,过去不曾有得,将来也不会出现。”

    “是的,当太平宰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可是,叔大兄,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却已经出现在你的面前。”

    “何以见得?”

    “明朝的第十四个皇帝,昨日已经登基,是个只有十岁的少年天子,无可的偈子中,出现了十个口,正好暗示了这件事。如此少年君父懂得什么,治国安民,还不是依靠首辅?所以,这一任首辅,尽可把满腹经纶用于指点江山,激浊扬清,开创太平盛世。”

    何心隐嘴上所言,正是张居正心中所想之事。他感到这位故友虽然目中无人宏论滔滔的习性没有改变,但的确不愧是名噪士林的大学者,于是笑谑道:“柱乾兄,你今晚所言,好像都不是阳明先生的心学。”

    “这叫帝王学。”何心隐发兴致勃勃,不无卖弄地,“阳明先生是我学问的祖师爷,他创立的心学是知的范畴,而帝王学则立足于用。”

    张居正:“知行合一是阳明先生学问的根,从这一点讲,你倒是心学的正宗传人。我想,你若是生在战国时代,行合纵连横之术的苏秦、张仪,一定在你之下。”

    “叔大兄过奖了,”何心隐表面虽然谦逊,但骨子里头仍是不可磨灭的自负,“经邦济世的学问,对于叔大兄来讲,是用,是行,对我何心隐来讲,是知,若我俩联合起来,才叫知行合一。”

    “怎么,你又回心转意想做官了?”张居正惊讶地问。

    何心隐一笑,理了理被穿堂风吹得零乱的山羊胡子,道:“叔大兄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俗话,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当太平宰相,我略现匠心,起一点帮衬的作用。不要做官,我连你的幕僚都不想当,只是在你觉得需要之时,我帮你出出主意而已。”

    “他大老远赶到天寿山来见我,原来是想当国师。”张居正心中忖道,因此又多了一份警觉,道:

    “你口口声声我是太平宰相,好像我现在已荣登首辅之位了。”

    “这个是迟早的事。”何心隐的口气不容置疑。

    张居正笑了笑,揶揄道:“柱乾兄又不是天子肚里的蛔虫,怎么得这么有把握?”

    何心隐回道:“这来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你想想,昨日登极的少年天子,四年前被册立太子时,叔大兄你是立了大功的,如今满朝文武,在这件事上的有巩臣,除了你还有一个高仪,但高仪已是病入膏肓的人。新皇上的大伴是冯保,他已下中旨让冯保取代孟冲当上了司礼监掌印,下一步,肯定就会让你取代高拱出掌内阁。”

    张居正心里头承认何心隐分析得有道理,也希望有这样的结局。但表面上却显得对此事漠不关心,故以提醒的口气回道:“柱乾兄,妄测圣意不应该是人臣所为。”

    “如果不揣摩圣意,人臣之道又从何体现呢?”何心隐机智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现在来无可禅师这首偈语中的第三层意思,方才过,这二十字中,隐含了一个石,三个鸟。”

    “一石三鸟,”张居正立即接腔道,“无可弄这么个成语在里头,又是什么天机?”

    “一石三鸟究竟有何意义,我也不得知,但依我猜测,应该是指叔大兄出任首辅后应该做的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

    “当然是廓清政治,开创新风。”

    “请具体讲。”

    一论及政治,张居正便有了官场上那种颐指气使的口气,何心隐很是听不惯,但因为下面所要谈的是他多年来萦绕于胸的治国大计,便也计较不得态度,遂呷了一口茶水,清清喉咙,从容道:

    “这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进贤用贤,消除朋党政治∨人言,官乃治国之。百官得人,则以仁抚世,泽及草木。反之则生灵涂炭,国无宁日。纵观朝两百年来,三公九卿禄秩丰隆者,却是没有几个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求疙。这是为何?就因为贤人多不在朝。远的不,就嘉靖皇帝时的首辅严嵩,这是有明一朝以来最大的奸相,他所用之人,多为同年、学生、乡谊、亲戚。朋党政治到他手上已是登峰造极。再近一点,如今还在首辅之位的高拱,天下各州府宪台,两京各大衙门,一半官员出自门下。平心而论,高拱是难得的干练任事之臣,但亦陷入朋党政治之泥淖而不能自拔……”

    何心隐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势头。但他所讲述之事,张居正有更深切的体验。他知道照这么议论下去,三天三夜也不完,便打断何心隐的话头,道:

    “柱乾兄,实例就不必举了,朋党政治实乃官场的毒瘤,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进贤用贤,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也非易事。有人的确是贤臣,声名很大,但让他具体办事,不是办糟就是办不成。”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的第二件事情,你要多用循吏,少用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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