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御门宣旨权臣削籍 京南饯宴玉女悲歌(第6/7页)张居正

。”

    玉娘哀哀戚戚,让高拱大受感动。冰刀霜剑的世界,难得有如此多情的女子。他起身离席上前把玉娘扶起,让她坐到酒席上来,指着张居正对她:“玉娘,这位是张先生。”

    玉娘起身道了个万福,又含羞地问:“老爷,这是哪个张先生?”

    “张居正先生。”高拱回答。

    “张居正?”玉娘顿时两颊飞红,杏眼圆睁,愤愤然问高拱,“老爷,不就是他抢了你的首辅之位么?”

    “女孩儿家懂得什么!”高拱明是申斥暗是高兴地道,接着对张居正,“这个女孩儿叫玉娘,有人把她介绍给老夫,让她照应老夫的起居生活,老夫自忖消受不了这等艳福,故狠心把她送进了寺庙。”

    “您这是暴殄天物啊!”张居正想对高拱调侃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凭心而论,在同僚官友的私家堂会上,京城的名姝丽女,张居正也见得不少。但像眼前这位玉娘如此温婉脱俗招人怜爱的,又极为少见。虽然玉娘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他也并不计较。看到玉娘对高拱一往情深,他内心中不免对高拱大生醋意:这老家伙,表面上一板正经,没想到却金屋藏娇,还诳我要送到寺庙中去。

    刚才还像斗鸡样的两个男人,因为玉娘的来到,一下子都变得和蔼可亲了。高拱大约也猜得出张居正此刻的心境,笑着问道:“叔大,看你不言不语,好像不信老夫刚才所言?”

    “正是,”张居正也不掩饰,爽然答道,“玉娘也算是一个奇女子,元老南归,迢迢千里之途,有玉娘陪伴,也不寂寞了。”

    “奴家赶来,就是要陪老爷回家。”玉娘暂掩悲戚,趁机插话道。

    “好,好。”张居正贪看了玉娘几眼,羡慕地,“有风华绝代的美人陪侍,江山可弃也〈,元老,为你的艳遇,我俩再浮一大白。”

    “是啊,我有美人,你有江山,咱俩扯平了。”高拱掀髯大笑,但细心人听得出来,这笑声很勉强。两人碰杯后,高拱对玉娘,“你的家伙带来没有?”

    “什么家伙?”玉娘红着脸问。

    “唱曲儿用的。”

    “啊,老爷的是琵琶。带来了,在马车上。”

    “高福,去骡车上把玉娘的琵琶取来。”高拱朝门外喊了一句,高福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取了琵琶过来,高拱又,“玉娘,今日的情景,也算是长亭送别,你且为咱们唱上一曲。”

    “奴家理会。”

    玉娘答过,便把坐着的凳儿挪开了些,敛眉凝神片刻,只见她把纤纤玉指往那四根丝弦上一拨,琮琮的乐声顿时流出,和着那撩人情思的丝弦之声,玉娘开口唱道:

    夏草繁茂春花已零落,

    蝉鸣在树日影儿堕。

    两位相公堂上坐,

    听奴家唱一曲木兰歌:

    玉娘先唱了这几句导扳,声音不疾不徐,却先已有了三分凄怆,两分萧瑟。张居正心下一沉,再不当是逢场作戏,而是认真听她弹唱下来:

    世上事一半儿荒唐一半儿险恶,

    皇城中尔虞我诈,

    衙门内铁马金戈。

    羽扇纶巾,是些大儒大雅,

    却为何我揪着你,你撕着我,

    制陷阱、使绊子,

    一个比一个更利索。

    呜呼!今日里拳头上跑马抖威风,

    到明日败走麦城,

    只落得形影相吊英雄泪滂沱。

    只可叹,荣辱兴衰转瞬间。

    天涯孤旅,古道悲风。

    都在唱那一个字:

    错!错!!错!!!

    玉娘唱得如泣如诉,不知不觉投入了整个身心,待把那三个“错”字唱完,已是荡气回肠,泪下如雨。在场的两个男人听了,也都肃然动容,嗟叹不已。半晌,高拱才如梦初醒般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完了?”

    玉娘强忍泪水,答道:“奴家唱得不好,如有冒犯处,还望老爷原谅。”

    高拱没什么,只端起杯子来频频饮酒,张居正却开口问道:“请问玉娘,方才这《木兰歌》,词是谁撰的?”

    玉娘答:“我寄居的尼姑庵对门,住着个卖画为生的老头儿,这词儿是他替奴家填的。”

    高拱摇头一笑,半是自嘲半是挑衅地:“叔大,这首《木兰歌》词,倒像是专为咱们两个写的。”ttp

    张居正不置可否,只低头喝了一杯闷酒。玉娘并不顾及张居正的存在,只眉目传情地望着高拱,凄然道:

    “老爷,奴家此番追来,就打算和您一起回河南老家。”

    “那怎么成?”高拱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怎么不成?”玉娘追问。

    高拱沉默不语,此时他打心眼里有点喜欢玉娘了。但他不愿意在张居正面前显露儿女情长的落魄之态。权衡一番,他横下心来答道:

    “老夫这一回去,已是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桑榆晚景已经没有几年了,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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