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度危艰折俸闯大祸 平叛乱誓拔硬头钉(第3/4页)张居正

 走进值房,张居正收回思绪,跟着进来的王篆,刚落座就把储济仓发生的事情备细讲了。却章大郎撒野不到半个时辰,王篆就闻讯率兵赶到现场,其时械斗已经停止。章大郎听王崧死了,心中发虚,也知道天子脚下闹事儿不是好玩的,便脚底抹油开了溜。但储济仓门前依然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领折俸的混杂一起。由于这样一闹腾,原就有怨气的军爷们,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尽管领头的章大郎走了,他们却没有稀松下来。只见这个挽袖捏拳头,那个捅娘骂老子,你上窜下跳唯恐天下不乱,我乌头黑脸赛似活阎王。看见王篆率了兵马前来弹压,他们也毫不害怕——皆因他们自恃都是簪缨贵胄,谅王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的。这时,正好王国光的八人大轿抬了来,立刻就遭到军爷们的围攻谩骂。有的人朝他啐口水吐唾沫,有的人朝他扔石块。慌乱中,不知是谁的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王国光是得了传信后马不停蹄赶来处理问题的,没想到一下轿还来不及上一句话,就又挨骂又挨打,军爷们恨不得生吞了他。亏得王篆拼死相救,把他塞回大轿,在巡警的簇拥下离开储济仓。不然的话,很难他会不会成为王崧第二。听着王篆的汇报,张居正心里头一抽一抽的,手心里是冷汗。王篆话音一落,他立即问道:“储济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王篆答道:“卑职一看情况不对头,就下令关了大门,暂停给付,并增加了保卫的兵士。”

    “闹事的武官,究竟有哪些?”

    “在场的都闹了,跳得凶的,也有十几个。”

    “那个挑头的章大郎,抓了没有?”

    “这个……”

    王篆欲言又止。张居正盯着他,厉声问道:

    “怎么了?”

    “这个章大郎,是个有背景的人,他的舅舅,就是如今的乾清宫总管太监邱得用。” “哦,原来有这一层。”

    张居正眼中火花熠然一闪。脑子中迅速浮现出一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来,这就是邱得用。他平常从不多言多语,但做事很有分寸,因此极得李太后的赏识。张居正没想到,章大郎竟是他的外甥,立时感到这事棘手。若抓捕章大郎,必然会得罪邱得用。若不抓,那些不明事体专扯牛筋的军爷们还会寻衅闹事。张居正顿时陷入两难之中,半晌没有话。善于察颜观色的王篆,这时望了望门外,压低了声音悄悄道:“首辅,依卑职看,干脆放这章大郎一马,给邱得用一个人情。”“混帐!”张居正脸色铁青,一拍桌子骂道,“这话是你的?大是大非的事情,岂容拿来做交易!”王篆以为磁了张居正的心思,没想到搔痒搔错了地方,招来一顿臭骂,顿时脸红到耳根,坐在那里局促不安,张居正瞟了他一眼,又问:“章大郎现在何处?”“从储济仓走后,这家伙一头钻进北镇抚司衙门,就不见出来。”“这个硬头钉子,一定得拔掉。”张居正遗腮帮子道,“你现在就去,务必把章大郎抓捕归案。”“卑职遵命。”王篆答应得爽快,可就是不挪身子。“去呀!”张居正催促。

    王篆看着张居正脸色,心翼翼答道:

    “首辅,北镇抚司是锦衣卫衙门,而锦衣卫直接归皇上管辖,没有请得圣旨,卑职这个巡城御史,就无萨去抓人。”王篆的是实情。张居正听了,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决然道:“到皇上那里请旨,不是三两个时辰办得下来的,况且,你也过,这中间还有一个邱得用,请不请得动圣旨还是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要抢先手。只要把章大郎抓到,怎么处理,主动权就在咱们的手上,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王篆猴儿精,听得出张居正对他讲的是心腹之话,连忙答道:“经首辅这一点拨,卑职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到北镇抚司候着,只要章大郎一露面,立马就把他逮住。”“他若不出来呢?”

    “咱就等。”

    “等不得,等过了今天,黄花菜都凉了。你必须设法把他骗出来。”“骗?”王篆眼珠子一咕噜,对首辅话中的“玄机”心领神会,笑道,“请首辅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件事办好。”王篆一走,已是中午,张居正胡乱吃了一点东西。按习惯,午饭后他一定得眯一会儿,可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储济仓事件的发生,搅得他六神不安,思绪驳杂。上任首这一个多月,顺心事少烦心事多。单是财政困难倒没有什么,主要是人事上的纠葛。他隐约感到暗中总有一股势力在与他较劲。高拱人虽走,但他数年经营提拔的官员多半都还在各大衙门担任要职。这些人明着不什么,见了面点头哈腰作揖打拱,好像一切都很平静。其实,这些人是用“软磨”代替“硬抗”。这样一来,各衙门都处在半瘫痪状态。政府机构中最最重要的六部,虽然大都更换了堂官,但事繁权重的各司郎官却不肯配合,局势不但没有起色,反而比高拱在位时更糟。近几天来,张居正强烈地感到,自己虽然得到了首辅之位,实际上并没有得到首辅之权。凡有提倡少有响应,一个柄国大臣,上演的竟是自拉自唱的“独角戏”。今天上午,他郑重向皇上提出京察,原就是为了恢复高拱在位时那种一呼百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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