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送风葫芦取悦皇上 练隐忍术笼络太监(第4/4页)张居正
？要知道，先帝遗嘱中，咱与内阁三大臣同受顾命。如今高胡子削籍，高仪病死，就剩下你我两人，为了皇上，为了免除太后的担心，你我能不见面么？”张居正心下承认冯保的话有道理，但他觉得这位老公公也许憋得太久，一朝得势，便有些肆无忌惮，他不好指责，甚至规劝也不能，只得委婉答道：“我们作大臣的，为了皇上，背些黑锅原也不算什么，只是凡事须得谨慎，心不亏人。”
一听这话，冯保心里头有些失望，他信奉“胆做不成大事”的道理，但转而一想，也许张居正故意这等低调，便叹道：“有些个作臣子的，蚕豆大的蚂蚱嫌路窄，张先生你却是獭子过水一重皮，毛都不湿一根，这是高手。”“冯公公过奖了。”张居正不想这么闲扯下去，便抄直了问，“请问冯公公，皇上又有何旨意？”冯保顿时把脸上的刻毒一扫而空，换了一副弥勒脸答道：“你前脚走，皇上后脚就跳下御座，扯开绳索就玩那风葫芦，可是怎么着也飞不起来，他要咱问你，如何让风葫芦飞起来。”
“这个，光不清楚，得示范。”张居正想了想，又，“皇上身边不是有两个内侍么，让他们出宫，找两个高手学一学，再回去教给皇上。”“好，就这么定了，”冯保着，见张居正有起身告辞的意思，立忙作手势让他坐下，接着，“张先生，有两件事，还望你留意。”“何事？”
已起了身的张居正，又坐了下来。冯保瞄了瞄窗外，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今日召见你，是谁的主意？”“不知道。”张居正无意猜测。
“是太后，”冯保眨眨眼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太后早就知道章大郎是邱公公的外甥，有心保他又不出口。你那揭帖里用了‘误伤’两个字，真是绝妙啊。”“这有何绝妙？”
“若太后口气硬，不讲人情，误伤人命也可重惩。若想救人一命，这一个‘误’字，里头有多少文章可做。”到这里，冯保又把身子凑近一点，好像老朋友谈心一样道，“张先生，太后的心情咱知晓，她就是要保章大郎一条命。”“还有呢？”
“还有……还有的文章，就靠你张先生来做了。菜刀打豆腐，两面光溜，你张先生有这事。”心里话，张居正并不喜欢冯保这样阴阳怪气的脾性，但深知他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季老辣手段，所以又不得不深与结纳。接了冯保的话头，他答道：“冯公公，仆初为首辅，许多事考虑不周，太后与皇上葱何思量，还望公公能预通声气。”“嗨，你这话一，反把我老朽当外人了，”冯保仿佛要大笑，又强忍着，肩膀一耸一耸的，手指着乾清宫的方向，道，“张先生你放心，宫里头的事，咱包了。”“仆这就多谢了。”
张居正朝冯保抱拳一揖，告辞出门。这一坐，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满天红漾漾的晚霞，投到宫殿肃穆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柔和的桔色光芒。张居正刚穿过中极殿左侧的长廊，冯保又从身后赶上来，：“张先生，还有一件事，差点给忘了。”张居正停住脚步，笑眯眯道：“再也不迟嘛。”冯保瞧瞧周围没人，低声问：“听两淮盐运使史元扬四年期满，首辅是不是打算换人？”
“仆还不知道此事，”张居正答道。他不是装马虎，而是确实不知道，国那么多衙门，如果事必躬亲，他哪里照顾得过来。但冯保既专此询问，就无法搪塞过去，便问，“冯公公如此问来，想必是有人推荐。”冯保嘿嘿一笑，有些不自然地道：“老朽是想荐一个人。”“谁？”
“胡自皋，现在南京工部主事任上。”
“胡自皋？这不是传言花三万两银子买一串假佛珠送给冯公公的那个人么？”张居正一惊，心里头顿时生了嫌恶之意，但脸上却依然笑容可掬，轻轻问道：“冯公公有意推荐他？”“如果张先生方便，就……”冯保望着张居正脸上捉摸不定的笑容，忽然有些尴尬，顿了顿，又道，“不过，老朽也只是顺便提提，张先生如果为难，就算了。”张居正摆摆手，依旧笑着：“这有什么为难的，冯公公交办的事，仆一定尽力办好。”“啊！”
冯保惊叹一声，他没想到这位推诚辅君竭精尽职的首辅，竟答应得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