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谈笑间柔情真似水论政时冷面却如霜(第5/6页)张居正

自信,他望着李义河,一正经地:

    “事关重大,不谷想先听听老兄的高见。”

    “我嘛,”李义河略顿了顿,爽然答道,“我支持刘炫写这道折子:”

    “理由呢?”

    “理由有二:第一,阉党无视朝廷纲纪,诈传圣旨,将大臣体面视如敝屣,此风不杀,万历朝就开了危险先例。长此下去,阉党乱政,我辈士人岂不沦为刀俎下之鱼肉?第二,你叔大兄早就讲过,自今年始,要推行财政改革。这财政改革无非两条,一是开源,二是节流。内廷绕过工部申请杭州织造局用银,竞高达八十万两,这不但没有节流,反而是狮子大开口。如果不向皇上明事体取消增额,你的财政改革,恐怕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李义河话如竹筒倒豆子,张居正听罢摇摇头,回道:“诈传圣旨与杭州织造银是两回事,不能扯到一起。”

    “怎么是两回事?”李义河据理力争,“如果不是朱衡拒不移文,阻挠织造局用银增额一事得罪了冯保,阉党们怎么会出此毒招整他。”

    见李义河振振有词,除了激愤却没有**见解,张居正便拿话“刺”他:

    “幼滋兄,你在官场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像那些青年士子,话意气用事。”

    李义河一时揣摩不透张居正的心思,咕哝道:“意气用事也并非是坏事,人心中存一点意气,才不至于失了读书人根。叔大啊,恕愚弟直言,我看你举棋不定,心中定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你是怕得罪冯保。”李义河口无遮拦,语重心长劝道,“叔大,你我多年朋友,只是你造化大当了首辅。不过,有句话我还得劝你,对阉党不能一味迁就。高拱千不是万不是,但是对阉制约有方,决不姑息养奸,就这一点,足可让人称道,比之人家高胡子,你叔大就软了一些,难怪有人,对各衙门官员,你是霹雳手段,对内廷太监,你是菩萨心肠。这一次左掖门事件,你若再态度暖昧,不理直气壮站出来为朱衡话,士林中人就会背地里骂你是软骨头,授人以柄的事情,千万做不得啊!”

    张居正想敲打一下李义河,却没想到招来李义河一通议论,反被他抢白一番。在京城里,能用这种口气同他讲话的人,除了李义河,断没有第二个。这位威权自重的首辅平常听惯了顺耳的话,现在当面被人数落,他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讥诮地评了一句:

    “幼滋兄这一番话,听来真如轰雷贯耳啊!”

    李幼滋也感到方才话得过火,心生悔意正思补救,便腆着脸回道:

    “我是个直肠子,话得难听,但心是好的。”

    “幼滋兄你这一解释,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张居正随口谑道,想了想,又,“你刚才的指责,并不是没有道理→朝历代,宫府之间,不可能不生龃龉‖府之强弱,原也因人而异。高拱柄国期间,千方百计限制阉党权力,向隆庆皇帝推举孟冲这个草包担任司礼监掌印,事情就要好办得多。冯保则不同,他为人干练工于心计,且又深得李太后信任,若摆开架式与他争斗,就算你用尽心力,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谁是这个渔翁呢?”

    “高拱。”李义河脱口而出。

    张居正微微一点头,长吁一口气,叹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目下形势,偌大中国之内,能取代不谷而任宰揆者,惟高拱一人。任内阁辅臣,他已是两进两出。不谷稍有不慎,就会给他创造机会而三登堂奥了。”

    “这倒也是,”李义河颔首称是,但仍不免担心言道:“人怀利,君子怀忧,叔大的担心也不是多余。但若与阉党沆瀣一气,亦终非人臣之正途。”?

    “得好,”张居正击节赞道,“但要记住,三军夺帅只是匹夫之勇。”

    “你的意思是?”

    “对冯保,只能施以羁縻之法,一方面要笼络他,另一方面,还得牵制他。”

    “这多累啊!”

    “惟其累,才有乐趣嘛,不然,老子为何要‘治大国若烹鲜’呢。”

    张居正罢,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李义河深深感到自家心志比张居正差了一大截,也不想讨论这些“玄学”,只抄直问:

    “依叔大的意见,这刘炫的折子,是可以写的了?”

    “折子要写,但刘炫不能写。”

    李义河一愣,脱口问道:“为何刘炫不能写?”

    “刘炫是不谷的门生,他的弹劾折子一上,冯保就会知道,他的幕后支持者,就是我张居正。”

    “啊,我怎的没想到这一层,”李义河一拍脑门子,埋怨自己愚钝,又问,“那,谁来写这道折子呢?”

    “朱衡三朝老臣,也是门生遍天下,师座遭此大辱,有多少门生都想替他讨公道呢。”

    “对呀,让朱衡与冯保大斗三百回合,既杀冯保的骄横,自家又不会损兵折将,这一鹬一蚌争斗起来,你叔大倒成了得利的渔翁。”

    “幼滋兄此言差矣,”张居正捻着长须,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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