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样样淫情引君入瓮 炎炎夏日扫雪烹茶(第2/7页)张居正
位驼背的老仆人上来沏茶,看他那副样子只能两眼看地,却是无法抬头看天,实在埋汰得很。胡自皋看不过眼,便道:
“邵员外,官自进到你府上,七弯八拐见了十几个仆人,竟没有一个长得灵性的,大概扬州城的丑人,都被你物色到了。”
“胡大人所言极是,我府上这帮仆役,一个个丑到极致,是我刻意搜求到的。”
“你这是何用意?”
“为了衬得美人更美。”
“是这样,但毕竟有碍观瞻,方才那位老驼子沏的茶,叫官如何品饮得下。”
“胡大人,那可是极品的洞庭春笋。”
“再好的茶也不中,”胡自皋觉得邵大侠有怪癖,没好气地,“邵员外,你请官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丑八怪?”
“不,”邵大侠狡黠地眨眨眼睛,问道,“胡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七。”
“对呀,既是七夕,还是盂兰会。”
“七现怎么了,卧看牵牛织女星,仅此而已,”胡自皋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至于盂兰会,那是红粉佳人的嬉戏节日,与官又有何干!”
“盂兰会肯定与胡大人有关。”
“为何?”
“我为胡大人请了一个人来。”
“谁?”
“你看后便知:”
邵大侠罢,朝站在门口的一个凹脸大麻子的矮矬子仆人做了个手势,那仆人转身急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听得塞塞率率脚步声传来,麻脸一挑帘,便见一位窈窕淑女莲步轻轻走了进来。胡自皋寻声望去,顿时惊呆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南京秦淮河边倚翠楼中的主人柳湘兰。隆庆六年,胡自皋为了巴结徐爵而结识柳湘兰。徐爵走后,胡自皋便成了倚翠楼中的常客,觞咏之乐**之会,消磨了多少秋夜**。但自调任扬州后,一来新欢间出,二来毕竟与南京山水相隔,两人虽旧情不泯,却是无缘再次相会。邵大侠探得实情,为了讨好胡自皋,便派人去南京把柳湘兰接来,并选择七羡兰会,让这一对旧情人在扇厅相见。
“湘兰,真的是你?”胡自皋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胡……大人!”柳湘兰也因这突然的邂逅而激动,她泪光闪闪,似有哀怨,言道,“一别两年,听胡大人官运亨通。”
“初来扬州任上,诸事从新展布,一直抽不出身来到南京看你,没想到一下子暌违两载。”胡自皋话中有愧意。
“奴家以为你是薄幸郎,但邵大官人,是你委托他派人到南京接我来扬州,奴家来一腔怨气,倒一下子被冲得干干净净了:”
柳湘兰着破涕为笑,胡自皋听她这段话,内心感激邵大侠为他做了善事,他朝邵大侠投以感激的一瞥,对柳湘兰道:
“湘兰,我胡某未曾有一天忘记过你,你来了就好,既来了,就在扬州住下,再不要走了。”
看他两人眉目传情,邵大侠插话笑道:“柳姑娘一来,扬州城中的那些大美人,恐怕一个个自惭形秽,要气得投河了。”罢,又朝麻脸做了个手势。
麻脸退下,顷刻领上一二十个仆役。在邵大侠安排下,他们依次儿站开,而让柳湘兰站在中间。柳湘兰穿着一袭采莲裙,脸白得像豆腐脑儿,身材高挑匀称,而那些仆役或歪嘴塌鼻,或瘸腿驼背,或暴牙眇目,总之没有一个长得像个人形儿。却邵大侠别出心裁,光仆人就配了两套,一套就是眼前这些人,丑到极致。还有一套都是俊童丽女,看了让人**,今天为了衬托柳湘兰,故将丑仆都搬了出来。两相比较,发衬得柳湘兰袅袅婷婷貌若天仙。柳湘兰左看看右瞧瞧,自己也忍俊不住,咯咯地笑个不停。
初看柳湘兰,胡自皋只觉得她风韵依然,却没有艳气逼人的感觉,如今放在丑人堆中,他才突然发觉柳湘兰比之两年前更加妩媚多姿楚楚动人,在一片枯枝秃梗中,突见一朵娇滴滴的莲花,那是何等的快感!胡自皋也顾不得官箴体面,竞亲自走出座位,前去把柳湘兰的玉手牵起,拉到身旁来坐下,问她:
“今天盂兰会,你想怎么过?”
“去二十四桥。”
“哪个二十四桥?”
“这还用问,‘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就是这杜牧诗中的二十四桥。”
胡自皋转向邵大侠调侃道:“湘兰没到过扬州,因此她只能按图索骥。邵员外,你是不是?”
邵大侠笑一笑未及回答,柳湘兰追问:“找二十四桥,怎么是按图索骥?”
胡自皋自负地回答:“扬州城中桥梁众多,你的二十四桥,并非是一座桥,而是真有二十四座桥。”
“是吗?”柳湘兰一愣。
胡自皋继续言道:“这二十四座桥是九狮山石桥,九峰园仙女桥,春流画舫中萧家桥,扫垢山尾美人桥,卷石洞天边上的虹桥,连接邗沟的北来桥,宋大城中迎恩桥等等,请问湘兰,你要去游哪一座?”
“这些桥都在瘦西湖上,还是在秦淮河上?”柳湘兰手托香腮,认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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