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回 何心隐颠狂送怪物 金学曾缜密论沉疴(第4/5页)张居正

个方面的问题,”金学曾话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在琢磨话的分寸,“一是裁汰生员,这里头主要是清除两种人,一是害群之马,二是那些实在是开不了聪明孔的老童生,从黄髫少年读到胡子拖鸡屎,还在那里懵里懵懂地学别人的策帖,这类人……”到这里,金学曾忽然意识到首辅大人刚刚下葬的令尊正是这样一个老不争气的“府学生”,不禁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悔。他想“这类人一律裁汰”,便临时改了口,言道,“像这类人,因人而异区别对待……”

    “什么区别对待,一律裁汰,”张居正看出金学曾的心思,索性挑明了,“家父也曾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五十多岁,他就退出了府学,不再让朝廷供养。”

    “老封君高风亮节,不愧是读书人楷模。”金学曾了一句拍马屁的话,顿时感到脸上发燥,他连忙拿起茶杯喝水以图掩饰。“方才的是对于府县两级的官学。其实,这些年讲学风盛,各地办起的私学,亦广招生员,这样一些学校,危喝烈。嘉靖年后在阳明心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泰州学派,在民间极为活跃,其代表人物如何心隐、罗近溪等,四处收徒,每到一处,年轻人趋之若鹜.这些私立学校的山长其影响力,不单超过朝廷亲授的教谕或学正,就是地方官吏,也莫能与之抗衡。”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张居正接过金学曾的话头,怒形于色道,“不谷这里有一份密帖,你不妨看一看。”

    张居正着从案头卷宗里抽出几张纸来递给金学曾。这是安徽太平府知府龙宗武写给张居正的密件,金学曾埋头看了下去:

    近查府学生员吴仕期,闻贬曹邹元标过境之消息,邀约府县生员及私学之子计约一百余人,步行数百里至镇江与之会面,尊元标为济世之雄。镇夜轰饮扰乱治安,攘臂欢呼讥刺时局。辱骂元辅为一世奸雄,不孝有如刍狗。且视簪缨贵族如草芥、视谦谦士人为群氓;若不除之,国祸无穷云云。此辈之张狂,于此可见一斑。惟啸聚三日后,吴仕期率众回归府学,又密写揭贴数十张,假借致仕苏州知府海瑞之名攻击元辅,且于府治到处张贴。

    愚职于上月十九日密拘吴仕期一干人犯,亲自谳审,侦知吴仕期轻薄狂妄,实有所。他自认平生最景仰之人物,乃江西吉安何心隐,贬曹湖广平江艾穆之辈……

    这封密札很长,金学曾仔细看过一遍,半晌沉吟不语。张居正摩挲着脸颊,盯着金学曾缓缓言道:

    “嘉靖以来,讲学之风盛于宇内,如果只是切磋学问探求道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如今各地书院之讲坛,几乎变成了攻讦政局抨击朝廷的阵地,这不仅仅是误人子弟,更是对朝局造成极大的危害。像太平府这个吴仕期,只是狂妄之辈的一个代表而已。圣人有言,‘一则治,杂则乱;一则安,异则危。’如今,各地书院已成对抗朝廷新政的堡垒,这是绝不允许的事情。书院为伺能够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穿了,就是有当道政要的支持。讲学之风,在官场也很兴盛,一些官员对朝廷推行的各种改革心存不满,自己不敢站出来反对,便借助何心隐罗近溪之流的势力,来与朝廷对抗。讲学讲学,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居正着着就上了火气,金学曾到此才明白首辅厌恶讲学还有这么深刻的原因,便道:

    “讲学之风,如今已成沉疴之病,官员们不管出于何种动机,反正有不少人乐意襄助此事。下午,抚台陈瑞讲到襄阳府巡按赵应元不来参加会葬是因为有病,据卑职所知,真正的原因是罗近溪到了襄阳,在卧龙书院讲学,赵应元要留下来陪他。”

    “看看,这又是一例。”张居正轻蔑地笑了笑。又道,“如今国讲学之妖风,已是甚嚣尘上,其中又以南北两京、浙江、江西、湖北数省为最。我之所以要举荐你出任湖广学政,就是要你先在湖北捅一捅马蜂窝。”

    “卑职一定不辱使命,”金学曾脸色庄重地表态,接着,“前不久,郧阳府发生了一次械斗,郧阳府知府徐显谟到任后,支持何心隐在那里兴办书院,为了解决校舍,徐显谟命令驻扎在郧阳的千户卫所腾出一半房子来,导致军士哗变,竞把府衙包围了起来:”

    “这样的大事,怎不见上奏朝廷?”

    “当地官员担心考绩过不了关,故多方隐瞒。”

    “真是岂有此理!”

    张居正恼怒地骂了一句,还欲什么,却见书办进来禀报:“大人.荆州知府吴熙求见。”

    “有何事?”

    “吴熙.他把何心隐抓起来了。”

    “为何?”

    “何心隐下午在太晖山侮辱了首辅大人,还送那一对怪物到葬礼上,这都是戏弄。吴熙看到大人发怒,一回到荆州,就派人把何心隐抓了。”

    “胡闹!”张居正霍地站起,厉声道,“你去转告吴熙,叫他迅速把人放了。”

    “是!”

    书办一溜烟跑走了,张居正踱到窗前,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对石雕丑陋的形象,不免又自言自语道:

    “何心隐啊何心隐,天底下,就你这一只叫鸡公了!”

    金学曾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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