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谶语(第2/3页)盛明贤王
皇帝不是谁想做便能做、谁不想做便能不做的。王无意于皇位,这实际上是对“兄终弟及”的终极否定:老二不做,老三更不能做!
否则,若让朱瞻墡继位,势必先废“父位子承”的法统,后乱长幼之序,法度尽失,贻害无穷。立此先例,等于为后世的萧墙之祸大开方便之门。
再,既然长幼之序可乱,那嫡庶之别亦可乱,要是这样,她的庶子卫王朱瞻埏年仅十九岁,贤王的美名已响彻京城,论德论才,卫王更有资格问鼎大位。如此一来,不必待后世,只怕眼下就会天下大乱了。
多番权衡之后,太后终于铁下心来。眼下只能自求上天假年,让她活到幼帝成年亲政的那一日。
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入内禀报:“都察院十余名御史求见。”
太后皱眉道:“想必是来替襄王鼓噪的,不见!你去传哀家的话,便‘皇帝还在,你们如此行事,有失为臣之道,必令天下人齿冷!’”
金英走后,废后胡吉祥匆匆入内,方行罢礼,眼泪便扑簌扑簌往下掉。她的哭一半为皇帝,一半为自己。
皇帝的生死往大了,事关社稷安危;往了,决定着后宫妃嫔的命运。
七年前,无子的皇后胡吉祥被迫上表辞去后位,退居长安宫,赐号“静慈仙师”。贵妃孙氏因诞下皇子朱祁镇,晋为皇后,入主中宫。
后宫倾轧往往决绝无情,直碎人心,若非皇帝念着旧情,太后时时呵护,只怕静慈仙师活不到现在。
如今皇帝病危,静慈仙师顿感生而无望。
见了胡吉祥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太后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道:“哭什么?皇帝还在,天塌不下来!再,不是还有哀家吗?”转而正色道:“你回去转告吴妃,近日务必谨守宫规,各安其分。”
就在胡吉祥退出清宁宫宫门的一刹那,太后抛出了一句重话:“皇后须得守制!”
后宫妃嫔的情绪很快便稳定了下来,朝中大臣的意见也渐渐趋向一致,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朝着太后期望的方向发展。
初三那日,天子驾崩,阖宫举哀。太后只哽咽了一会,便匆匆収起眼泪,强忍丧子之痛,逐一传唤重臣密谈,并召在京的皇室宗亲入宫议事。
三日后,太后领着朱祁镇胸有成竹地来到奉天殿,手指太子对文武百官道:“先帝留有遗诏,这便是你们的新君!”
有朝中重臣领头,百官无不拜倒在地。
宗亲、勋戚、百官纷纷上表劝进,朱祁镇照例要推辞一番,直到举哀七日后,众人第二次上表劝进时,他才谦逊地答应了下来,并定于次日吉时即位。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太后(不,现在她已是太皇太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新皇即位当日,天现异象,京师大雨滂沱,积水漂石。紫禁城上空电闪雷鸣,迅雷震崩谨身殿,君臣震惧。
如此不合时令的异象闻所未闻,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太皇太后也不禁心惊肉跳,她亟召钦天监监正问吉凶。监正只伏地了句“社稷有危”,便一问三摇头,再无言可对。
太皇太后怒道:“而今正值盛世,危从何来!”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以往盛衰之替大多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便久久默然无语。
奉天殿内,群臣议论纷纷,大有鼎沸之势。清宁宫里,太皇太后端坐如常,仿佛不曾有过诡异的天相。
两个时辰后,白云观第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异乎寻常地现身于奉天殿,丢下一句“天相惟警示新君兢兢夕惕”后,转身便走,众人稍一愣神,再举目四望时,他已悄然离去。
白云观始建于唐开元二十六年,历史悠久,元初因深得成吉思汗赏识的长春真人丘处机驻宫而名冠天下。到了明代,明成祖朱棣先后令白云观第四十三、第四十四代天师重编《道藏》。
因这些渊源,对来自白云观的法,文武百官自然是深信不疑。人言汹汹的乱局终于得以平复。
这天夜里,太皇太后请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云游四海的青松道长。
古时道教中人多有出类拔萃者,经史子集无所不涉,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青松道长便是其中之一,博学广识而又喜欢故弄玄虚,宣德元年因准确预判汉王谋逆而声名鹊起。
他年不足四十,却气宇脱俗,声如天籁。“《战国策》中,应侯范睢对秦昭王讲过神丛的故事,太皇太后可知此事?”
太皇太后摇摇头。
“恒思有悍少年,请与丛博,曰:‘吾胜丛,丛籍我神三日;不胜丛,丛困我。’乃左手为丛投,右手自为投,胜丛,从籍其神。三日,丛往求之,遂弗归,五日而丛枯,七日而丛亡。”
太皇太后急问:“此言何意呀?”
“恒思那个地方的丛林有神灵,一个凶顽的少年要与神丛掷骰子,:‘我赢了,丛林借给我神灵三日;丛林赢了,可困住我。’于是左手为丛林掷。右手为自己掷,结果少年赢了,丛林就把神灵借给了他。三天后,丛林派人取神灵,竟没有取回去。五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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