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英的赌(第3/3页)乡女湘红

。那股难闻的臭味使得湘红的肚子翻江倒海,但她强忍着不吐出来。她怕自己会被那些秽物窒息死。现在是她有生以来最不想死的时候。今后的她,除了要在这个社会上出人头地以外,还要向客厅的这几个人复仇。她们此刻强加给她的耻辱,有朝一日终将变本加厉地偿还。到时看她们还能不能一边吃着香的喝着辣的一边大谈打赌的事!

    湘红在卫生间足足呆了一天一晚。待李英将她放出时,她已经有一点奄奄一息的味道。这一天一夜,她没睡没吃也没喝。换了以前,她也许挺得过去。但现在的体质真正得到恢复,且近来又熬夜太多,加上精神因素作怪,她竟昏倒在地,连李英何时将她弄出的都不知道。估计李英见到她这个样子也有点怕,否则就很难解释她为什么要给湘红喂汤了。

    “你好些了吗?”

    当湘红怠倦地睁开双眼时,李英俯身急切地问道。湘红看了她几秒钟,又缓缓地合上了眼皮。那次酒精中毒醒来后的虚脱感又一次袭击了她。当然,那次要比这次好过些,因为那时身边有个温存的小赵。这次为什么不见他?难道李英把他赶出去了?不过,这纯属杞人忧天。没多久,她就听见了小赵那熟悉的脚步声。他的脚步不急不慢,不温不火,有一种特别的韵律。几天前的湘红,可能会为这种韵律而激动,但时过境迁,它听上去却是那样的平淡和陌生,就跟他的人一样。

    “你们走开!我要睡觉。”

    湘红嘟哝了几句,即坠入了缥缈之乡。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接着是一个虽然柔和却能使她浑身颤抖的女声,再后来呢,她听见有个男人在低低地喊她的名字,声音又熟悉又陌生。不会是爹吧?爹去广东找我那两位哥哥了吗?我那位大娘是什么模样?湘红就这样在错综复杂的梦境中度过了一个晚上。虽说睡得不很香甜,但她毕竟年轻,精神很快就得到了恢复,至少她醒来时是如此。她愣愣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好久,眼睛盯着窗外低沉的云层发直。天会下雨吗?这个问题立刻揪住了她的心。她喜欢雨天。雨天的山川树木更湿润更可亲,而雨中的省城,则比晴天更为干净。在沥沥淅淅的雨里,树木稀疏的街道也会给人一种郁郁葱葱的视觉感受。它使她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那座小山城。故乡多雨,尤其是春秋两季,缠缠绵绵的把大地浇了个透湿。走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如果没有急事要办,且有一双不进水的高统雨鞋的话,那是一件乐事。起码在湘红看来是这样。她喜欢热闹,但也欣赏一时的静寂。雨中的春山、雨中的秋色,各有各的妙趣,而这种妙趣,不身临其境的人是难以领略的。只有置身其中了,你才会发现世界竟然这等公平,给不同的季节赋予了不同的景色。所谓春山如笑、秋山如妆之类的形容词,又怎能说得尽自然界景色的微妙!可惜湘红不是个诗人,否则她准可以在踯躅于苦楝树林、伸出双手去迎接蒙蒙细雨中飘落的树叶的同时,也吟出几首沾着雨点、沾着花香的诗来。无奈她的心神太过飞扬,所以常常忽略了那种细微的心理悸动。但此时此刻,孤苦伶仃中,她的心却格外沉郁、格外敏感起来。她仿佛看见娘朝她走来了。口口声声地用土话喊她“心肝”。

    心肝!只怕李英都把我当成了猪心,要是能炒着吃,她说不定都吃下去了。女人们因为男人而起的仇恨,往往铭心刻骨,这一点,就连阅世不深的湘红都觉察到了。她想自己还是早点儿离开好,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象上次急于离开师傅家一样,湘红也急于离开李英家。她准备先到白衣绣那儿借住两天,然后再找人帮忙。现在城里酒楼酒家到处都是,了不起当一个女招待,钱虽不多,但也不少,只是与她的理想相差甚远。这样想着,精神略略好转了一些。叫她意外的是李英,她不放湘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