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第3/3页)山河策之子衿

过冬了,对酌之约不知何日可待,我常有辗转难寐之感,唯盼卿早日归京,一叙前缘。

    “信中所言令姐之事,我实在也有所不明,想来许是心有不甘,然则或所求本非白首一心,或另有图谋,方得如此,情之一字,岂是三言两语道破天机者乎?且夫人各有志,此事非你我可擅言,待得他年今日,未尝不能知其中玄妙,便是令姐有意而郎君无情,也并非固不能得善终,此间实不能断言。

    “至于令堂,人固有一死,万望节哀顺变,天下之人,生如浮萍飘摇,云翳散乱,有名垂青史之人,汲汲无名之辈,有夏花绚烂之生,秋霜寒冽之逝,得子如卿,令堂想来可谓此生无憾,卿更当为己图谋,乃不愧对令堂。

    “春秋之事于我如浮云,遥虽有报万民之心,实非能造福一方之人,况遥本是越人,如何能以身效柔耶?多谢卿好意,此事万万勿要再提。

    “书短意长,顺颂秋祺,辱蒙垂询,略陈固陋,聊博一粲而已。”

    不读还好,通读下来,顾容与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信中叙事言情,种种用词,若说是写给寻常女儿家,也不突兀,可言贤弟并非寻常女儿家,这不突兀就成了最大的突兀。他提笔又涂抹了些太过出格的字句,另择了一张雪浪笺,仔细誊抄一遍,才收起放好,好等得晚上付与信鸽,可看着被改成“言醴贤弟惠鉴”的开头,他心里却有了别样遗憾,像是这么一改,把他的意思都改的不清不楚似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燕嘉夕一面等着小白脸笔友的回信,一面先收到了如期而至的当日遇刺始末的消息和意料之外的一出好戏。

    久未现身的喻濯风借着使团送上中秋贺礼的机会带着一名点墨暗卫在殿内和燕嘉夕讲之前她遇刺的事情,而西葵把着拂泓殿的宫门,燕聆雪出嫁后,每每有人来访,西葵都仔细先查一圈。

    “弓弩都是上乘的,看上面烙的徽章原以为是周家的,可仔细对过之后发现也只有一点形似,我翻遍了几个大族的家徽,都有相似之处,却没有一个样的,可见这武器的主人并非是那几户,要么是想借着这么个四不像在中间挑拨,要么……就是那几家都掺和了进来。”

    喻濯风神情严肃,燕嘉夕闻言也点了点头。

    “毒是什么毒,那几个人的来历有什么准信么?”

    喻濯风摇了摇头,轻声叹气。

    “那几个人毫无消息,毒倒是查了出来,叫八方风雨,统共有八八六十四种配法,配法不同,效果也有差异,最要紧的是这毒的方子在柔然并不罕见,这当中有几方原本是烧伤烫伤的敷贴,又有几方是以毒攻毒的奇药,要想弄清楚是从哪来的毒,太难了。”

    燕嘉夕定定的注视着喻濯风,再没说话,喻濯风心里本就有愧,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就只好慌乱的退了出去,燕嘉夕看着喻濯风的身形消失在殿门口,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这时被喻濯风带过来的暗卫低着头,并不敢看燕嘉夕,先开了口。

    “启禀令主,属下此次本有两件事禀告,其一喻大人已和令主禀明,另一事并非属下刻意调查,只是前来见令主的路上无意发现。”

    燕嘉夕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暗卫,露出了遇见好戏的眼神。

    “什么事?”

    这名暗卫闻言像是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可还是有些畏畏缩缩。

    “令主可知玉昭仪有孕的消息?”

    燕嘉夕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以示继续。

    “属下上个月轮值入宫时,曾无意窥见,东平郡王和玉昭仪在广元宫附近相见,二人举止如常,也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属下当时便未曾在意,前日属下入宫,又见这二人在广元宫附近,举止亲昵,行为逾矩,光天化日,孤男寡女,便顺路去了景仁宫,往琳琅殿里窥了一窥。”

    西葵这时候送走了喻濯风,返了回来也一起凑这热闹,南糖见她来了,先低声给她补上了先前错过的部分。

    “琳琅殿里很是有些不正经的玩意,咱们柔然和他们越国都不兴用的,倒是齐国院子里头很喜欢这些个东西,虽然不敢说越国皇帝就是叫这些东西引到琳琅殿的,可也难免有些影响,属下又去查了这位昭仪娘娘,原来这玉昭仪本不是玉家人,只是个齐国女子,幼时被买进了院子里,也上了花名,是唤作玲珑的,不知怎得叫东平郡王挑着了,把她改头换面的送了过来,竟还进了宫。”

    燕嘉夕微微张开了嘴,双唇轻翕。

    “这真是……”

    南糖侧目瞥见殿外头徘徊的鸽子,心思一转,忙催促着暗卫把这讲完,那暗卫竹筒倒豆子般的讲了燕谨明与玉无暇私相授受的情景和玉无瑕宫中珍藏的几十种常用于床第的小玩意儿,只教燕嘉夕并着西葵南糖都涨红了脸,这才听命退下。

    “我当真没想到,这位玉昭仪身上有这许多惊喜。”

    燕嘉夕喟然,走到床边,却见鸽子盘旋,连忙接了信拆封,一边看还一边“吃吃”的笑,敦促着暗卫走开的南糖则神秘一笑,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