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泥鳅(上)(第2/5页)英雄志

主地站起,正要向前察看,却给外婆一把拉倒了,她按住泥鳅,让他趴伏在地。泥鳅没学娘用额头触地,他只用下巴抵着凉地板,虽然张嘴挺费力,他还是忍不住开大了嘴,就像面前的衣橱一样。

    衣橱开了大嘴,吐出了一个人,男人。

    那天泥鳅实在太惊骇了,他活到了四岁,头一回见到衣橱会吐出活人。可能是太讶异了,他不记得男人长什么样了,只晓得他有个胖肚子,身黄闪闪的,像个大赢家。

    大赢家从衣橱里走出来,他哈哈大笑,笑得挺开心、挺得意,好似怕旁人不晓得他挺快活。他走到娘的面前,笑道:「宝贝儿,喜欢这栋新房么?」

    娘垂下脸去,她搂着泥鳅,细软软地呢喃道:「只要是万岁爷赏的,臣妾都喜欢。」娘的嗓子像是给掐住了,又柔又嗲,男人更是哈哈大笑,他俯下身来,拍着泥鳅的脑袋,笑道:「得好!得好!这可是朕赏给你的龙种啊!」

    男人的大手使劲拍着,泥鳅给打得好疼,他有些不高兴了,正要开口相骂,一旁姥姥急忙推了推他的背,低声道:「快……道德经,赶紧背……」泥鳅哦了一声,启齿道:「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还没名,那男人便扛起了娘,将她拖到屏风后头去了。一声娇唤传出,男人一直哈哈大笑,娘也发出了奇怪声响,泥鳅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望,便给外婆拉走了。泥鳅脚下仓促,心里却满是纳闷,他一边回头瞧望屏风后的人影,一边高声背诵:「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是故……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是谓微明……

    第二次背诵这段文字,泥鳅五岁了。

    这天下午,泥鳅依旧背著书,来到了娘亲的卧房,旁边一样有外公、外婆、舅舅,只是不同于上一回,屋里还多了一个漂亮女孩子,泥鳅称她做「舅母」。

    这日泥鳅又学了一个新把戏,他一边忙着背书,一边把几罐染料倒入茶碗里,染色互混互杂,水面荡漾,慢慢晕开了一朵紫花。

    「行了!行了!真聪明!居然给他找出秘方了!」外公笑得泪水渗出,舅舅也是拼命赞叹:「染紫啊,咱们杨家硝了几十年羊皮都不成色,咱这泥鳅不过区区五岁,他便成了啊!」

    众多大人簇拥着泥鳅,齐声欢呼,泥鳅呆呆望着身边的大人,他不懂大伙儿在高兴什么,可他晓得人人都爱他,于是他又背起了书,继续讨好公公舅舅:「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于人……」正背诵间,又听舅舅赞道:「这孩子真是神童,别顺天府杨家村找不出一个,我瞧就是整个北直隶,怕也找不出比他更聪明的孩子。」

    「可不是吗?」外公眼中露出慈爱,他轻抚泥鳅的脑袋,叹道:「这般神童若能做太子,那可是万民之福啊。」泥鳅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奇怪,他晓得公公叫做「杨辛」、舅舅叫做「杨契」,名叫「大成」,可谁是「太子」呢?唠唠叨叨中,他像是听到「太后」、「皇后」什么的,另有些叹息声。之后外公舅舅又退出房去,顺手把舅母拉走了。

    房里又剩下了婆婆、娘亲、泥鳅。连舅母也走了。泥鳅望着舅母的背影,茫然道:「婆婆,舅母也是男人么?」外婆脸上一红,啐道:「休泼。亏你好聪明,怎问这傻题目?舅母当然是女人。」泥鳅讶道:「可婆不是了,女人可以留在房里啊,为何舅母也要走呀?」

    这回换娘脸红了,听她啐道:「别胡,你舅母是咱杨家的媳妇,怎好留在房里?」

    「怎么、怎么?」话之间,忽然衣橱喀地一声,再次打了开来。听得一人哈哈笑道:「杨大成讨媳妇了?居然不给朕瞧?快叫她过来!」外婆干笑几声,娘亲则跪了下来,有了上回的例子,这回泥鳅抢先站起,他拿着那只茶碗,喊道:「爹爹!爹爹!他们要你瞧这个,紫花喔……」

    忘了,泥鳅真的忘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倒的,好似被爹爹踢了一下,还是自己撞上了衣橱,总之泥鳅醒来以后,发觉舅舅、舅母一直哭,外公一直安慰,娘也生了好久好久的闷气,至于泥鳅,他又费了五天的功夫,方才找出洗去一身紫的新法子。

    后来的事儿没什么新鲜的,衣橱里的爹爹没空见自己,每回他从柜子里现身时,泥鳅便得和外公舅舅一起离开。至于舅母那个美姑娘,每回衣橱打开,她便会逃到另一个衣柜里,然后请外婆向胖男人禀报,她回娘家了。

    这就是家里的秘密,住在衣橱里的男人是自己的爹爹,每闷得十来天,他便要溜出来,上到娘的床上睡一睡,睡完之后,他便会溜回衣橱里歇着,像是老鼠打洞一般。

    衣柜真的那么好玩么?泥鳅很纳闷了,他时常打开自己的衣橱,朝里头大声喊叫:「胖猪父皇!你在里头吃米糠吗?」喊着喊,他总要钻进橱门里东瞧西晃,几次尝试下来,却什么也没瞧见。

    聪明如他,当然娘亲房里的衣橱有些不同,泥鳅满心好奇,不知有多少次想打开衣橱来瞧,瞧瞧里头到底有多大,瞧瞧胖猪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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