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庙堂无策可平戎(第8/28页)新宋
的书几上,放着一把团扇和一卷书册,蔡京眼尖,已留意到青笺纸的扇面上,有司马光的题字。
他笑呵呵地抢上前两步,揖谢道:“世用兄久候了。”
王谷笑着回了一礼,道:“你我故交,不必论这些虚文。”
“果然还是世用兄洒脱通达。”蔡京笑着又请王谷坐了,令人换了茶水点心,方笑道:“那我也将那些浮俗权且抛开。此番劳驾兄台移趾,一是受舍弟之托,我家七哥与君家玉女的婚事,草帖前已卜吉,又蒙兄台不弃,两家亦已换过定贴。歪。歪。书。屋恰逢兄蒙恩旨入选兰台,便这事耽搁下来。数日前,舍弟寄来家书,托我打探兄台之意,若兄台应允,则可觅一吉日,他便令七哥入京,由我主持,行过定聘之礼,也好将此事早些定下来。”
王谷不料蔡京巴巴将自己请来,竟是先他女儿与蔡京族侄的婚事,因笑道:“便依令弟之意,明日我便令人去找玉霄观李道长,请他卜个吉日。”
“如此多谢世用兄成。”蔡京笑着抱拳一礼,又开玩笑道:“我家七哥在西湖学院,也算是个魁首,将来少不得还给世用兄一个状元女婿。”
“罢了,罢了。”王谷摇着手,笑道:“汴京三岁童子都知道西湖学院连中了三个传胪了,一甲却是一个也不曾中得。他若在白水潭,或还有几分指望。邵伯温都了,西湖学院无一甲之命。”罢,又看着蔡京,笑道:“元长找我来,断不会只为这些媒妁之事吧?”
“毕竟瞒不过世用兄。”蔡京笑道,却微微沉吟不语,只是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王谷。王谷也只是含笑望着蔡京,并不话。半晌,蔡京忽然一笑,缓缓道:“我听兰台令出缺,君实相公荐范纯仁为御史中丞……”
王谷笑道:“元长来京不过两月,消息倒是灵通。”
“我还听世用兄与司马公休交情匪浅……”蔡京笑着,用手指了指王谷的那把团扇。王谷含笑不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一年以来,司马君实接连荐举了十余名清流名士,其中既有邵伯温这样的白衣隐士,亦有杨时这样的中了进士后却不出仕的名士,还有世用兄这样的两任通判,在地方政声极佳的官员……一年之内,这些人几乎遍布御史台、给事中。”
王谷静静听着,忽淡淡插道:“君实相公举荐贤材,是为国为君之意,并无私心。司马公休才识过人,至今不过是秘书省校书郎而已。况且,君实相公举荐之士,固然有所谓‘旧党’者,然亦有李敦敏这样的所谓‘石党’,还有我这种东不投西不靠的——否则,以皇上之英明,也容不得他来安插党羽。”
“诚如兄台所言,君实相公的确没有私心。”蔡京抿着嘴,道:“我胡乱猜测一句罢——君实相公其实是操劳过度,疾病缠身,他是怕万一有不讳之事,所以才遍召群贤,只不过是希望他死后朝中能有贤臣弼士匡正而已。因户部尚书无除官之权,不得已他才寄望于台谏。朝制度,能制衡两府者,亦只有台谏而已。”
王谷依然从容淡定地听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隐不见了。
几乎同一时刻,董太师巷司马光府内。
相比起司马光的地位,他书室内的陈设,简朴得有些寒酸。一张书桌,一张琴桌,一张木椅,一张凉床,一架书橱,还有一座屏风,所有家生,都是汴京坊市中随处可见的东西。书橱内整齐有致地摆满了书籍卷轴;书桌上的文牍、笔砚、炭笔、石笔,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丝不苟;书橱与书桌都没有任何雕工可言,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它旁边的屏风上面只有四边有简单的文饰,中间空白处用炭笔写满了蝇头楷,似乎它并不是一个装饰品,而是一备忘录。整个书室中,惟一值钱的东西,便只有琴桌上摆着地那把唐代古琴,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琴上还心地用一块黄绫盖着,前面则供着三柱檀香——表示这把琴乃是皇家的赐品。
此时,司马光正端坐在那张木椅上,听司马康着益州路的情况,“……自熙宁十四年起,西夷南大乱,朝廷派兵进剿,三年之间,禁军屡战屡败,州县失陷,百姓无辜惨死,各地盗贼趁势猖獗,于是益州一路之兵逐年而增,有进剿之兵,有守备之兵,有捕贼之兵,至熙宁十六年,仅前成都府路境内,凡禁军、厢军、乡兵、蕃兵,已增至十二万余众,其中泰半用于守备各地,防御西南夷、盗贼之寇掠。仿佛五十年前陕西之事,复见于今日。而蜀地易出难进,转运艰难,则远甚于陕西。故凡征战用度,十之七八皆自路征调,然统计前成都府路之户数,即便算上叛乱诸州之户口,亦不过八十六万余户。是这两三年间,蜀地竟是以七户供一兵!先帝治平时,国家主客户一千四百余万户,兵员共计一百十六万二千,其中禁军马步六十六万三千,以十三、四户养一兵,当时天下太平,天下财力犹几殚竭,况益州西南,已是遍地烽火!转运之费,又数倍于此。”
“况且,蜀中其实也没多少存粮——石抚陕,密谋伐夏,为筹集粮草,事先曾向蜀中买粮;而各地常平仓之挪用亏欠又是常事,熙宁十四年时,蜀中官仓存粮就不足,吕吉甫以为西南夷反手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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