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6/16页)围城

笑,据自己今天在传达处的经验,恐怕报其他报道和消息不会准确。

    房子比职业更难找。满街是屋,可是轮不到他们住。上海仿佛希望每个新来的人都像只戴壳的蜗牛,随身带着宿舍。他们俩为找房子,心灰力竭,还贴上无谓的口舌。最后,靠(遯翁的面子,在亲属家里租到两间房,没出费。这亲戚一部分眷属要回乡去,因为方家的大宅子空着,愿意借住。遯翁提议,把这两间房作为交换条件。这事一就成,遯翁有理由向儿子媳妇表功。儿子当然服贴,媳妇回娘家一,孙太太道:笑话!他早该给你房子住了。为什么鸿渐的弟媳好好的有房子住?你嫁到方家去,方家就应该给你房子。方家没有房子,害你们新婚夫妇拆散,他们对你不住,现在算找到两间房,有什么大不了得!我常,结婚不能太冒昧的,譬如这个人家里有没有住宅,就应该打听打听。幸而柔嘉没有把这些话跟丈夫,否则准有一场吵。她发现鸿渐虽然很不喜欢他的家,决不让傍人对它有何批评。为了买家具,两人也争执过。鸿渐认为只要向老家里借些来用用,将就得过就算了。柔嘉道地是个女人,对于自己管领的家庭比他看得重,要争点家私。鸿渐陪她上木器店,看见一张桌子就想买,柔嘉只问了价钱,把桌子周身内外看个仔细,记在心里,要另外走好几家木器店,比较货色和价钱。鸿渐不耐烦,一次以后,不再肯陪她,她也不要他陪,自去请教她的姑母。

    家具粗备,陆先生夫妇来看侄女婿的新居。陆先生楼梯太黑,该教房东装盏电灯。陆太太嫌两间房都太,鸿渐父亲当初该要求至少两间里有一间大房。陆先生听太太的话耳朵不聋,也:这话很对。鸿渐,我想你府上那所房子不会很大。否则,他们租你的大房子,你租他们的房间,这太吃亏了,呵呵。他一笑,Bbb也跟着叫。他又问鸿渐这两天报馆里有什么新闻。鸿渐道:没有什么消息。他没有听清,问:什么?鸿渐凑近他耳朵高声:没有什么——他跳起来皱眉搓耳道:吓,你嘴里的气直钻进我的耳朵,痒得我要死!陆太太送侄女一房家具,而瞧侄女婿对自己丈夫的态度并不逊顺,便:他们的华美新闻我从来不看,销路好不好?我中文报不看的,只看英文报。鸿渐道:这两天,波兰完了,德国和俄国声势利害得很,英国压下去了,将来也许大家没有英文报看,姑母还是学学俄文和德文罢。陆太太动了气,她不要学什么德文,杂货铺子里的伙计都懂俄文的。陆先生明白了争点,也大发议论,有美国,怕什么,英国来不算什数。他们去了,柔嘉埋怨鸿渐。鸿渐道: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欢迎他们来。柔嘉道:你这时候坐的椅子,就是他们送的礼。鸿渐忙站起来,四望椅子沙发是陆太太送的,就坐在床上,:谁教他们送的?退还他们得了。我宁可坐在地板上的。柔嘉又气又笑道:这种蛮不讲礼的话,只可以孩子,你讲了并不有趣。男人或女人听异性以孩子相称,无不驯服;柔嘉并非这样称呼鸿渐,可是这三个字的效力已经够了。

    遯翁夫妇一天上午也来看布置好的房间。柔嘉到办公室去了,鸿渐常常饭后才上报馆。他母亲先上楼,:爸爸在门口,他带给你一件东西,你快下去搬上来——别差女用人,粗手大脚,也许要碰碎玻璃的。鸿渐忙下去迎接父亲,捧了一只挂在壁上的老式自鸣钟到房里。遯翁问他记得这个钟么,鸿渐摇头。遯翁慨然道:要你们这一代保护祖泽,世守勿失,真是梦想了!这只钟不是爷爷买的,挂在老家后厅里的么?鸿渐记起来了。这是去年春天老二老三回家乡收拾劫余,雇夜航船搬出来的东西之一。遯翁道:你的时候,喜欢听这只钟打的声音,爷爷,等你大了给你——唉,你不记得了!我上礼拜花钱叫钟表店修理一下,机器没有坏;东西是从前的结实,现在的钟表那里有这样经用!方老太太也:我看柔嘉带的表,那样,里面的机器都不会的。鸿渐笑道:娘又外行了。麻雀虽,五脏俱;机器当应有尽有,就是不大牢。他母亲道:我是它不牢。遯翁挑好挂钟的地点,分付女用人向房东家借梯,看鸿渐上去挂,替钟捏一把汗。梯子搬掉,他端详着壁上的钟,踌躇满志,对儿子:其实还可以高一点——让它去罢,别再动它了。这只钟走得非常准,我昨天试过的,每点钟只慢走七分钟,记好,要走慢七分钟。方老太太看了家具:这种木器都不牢,家具是要红木的好,多少钱买的?她听是柔嘉姑丈送的,便问:柔嘉家里给她东西没有:鸿渐撒谎道:那一间客座兼饭室的器具是她父母买的——看母亲脸上并不表示满足——还有灶下的一切用品也是丈人家办的。方老太太的表情依然不满足,可是鸿渐一时想不起贵重的东西来替丈人家挣面子。方老太太指铁床道:这明明是你们自己买的,不是她姑母送的。鸿渐不耐烦道:床总不能教人家送。方老太太忽然想起布置新房一半也是婆家的责任,便不了。遯翁夫妇又问柔嘉每天什么时候回来,平常吃些什么菜,女用人做菜好不好,要多少开销一天,一月要用几担煤球等等。鸿渐在半不能回答,遯翁摇头,老太太:家托给一个用人,太粗心大意了。这个李妈靠得住靠不住?鸿渐道:她是柔嘉的奶妈,很忠实,不会揩油。遯翁哼一声道:你这糊涂人,知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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