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铭心刻骨(第5/5页)蛮荒记


    流沙仙子道:“唯有公孙老贼真气浑厚,又会些法术,中蛊之后仍能苦苦强撑。他踉跄奔出,咬牙切齿地骂着我,接连打来几记气刀。我绕着梅树飘忽躲闪,像猫逮耗子似的戏耍着他,直到他周身血肉激破,爬满了蛊虫,再也不能动弹,才停了下来。

    “太阳落山了,寒风呼啸,到处刺鼻腥臭,我形单影只地站在暮色里,突然觉得不出的寂寞。从那一刻起,在这世上,我再没有任何亲人;就连仇人,也少得可怜了。

    “确认所有的人都已死绝,我飞快地穿过后堂,钻人一个极为隐秘的地道。地道朝南蜿蜒六里,直通流沙河。出了地道,我顺流南漂,过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了荒无人烟的流沙山。

    “月亮升上来了,圆盘似的悬挂在山顶,连绵的银色沙丘像雪山,又像凝固的波浪。流沙从山顶汹汹冲下,卷着蒙蒙自烟,在河边堆积成沙滩。我坐在沙滩上,浑身湿淋淋的,冻得发抖,看着匕鱼从粼粼的河水里破浪冲起,听着寒风在对岸的树林里呼啸,落叶纷飞,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自由。”她叹了日气,淡淡地道:“天下之大,我似乎哪里都可以去,但却哪里都不想去。于是我就在那流沙山住了下来,渴了就喝河里的水,饿了就吃肥硕的飞鱼,困了就睡在漫天飞舞的流沙里。

    “那一年,我不过十一岁,可是却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有时候照见河里的倒影,突然会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听着她那甜美、倦怠。盯又苍凉的声音,拓跋野心中隐隐刺痛,又想起了童年孤身一人,漂泊流浪的日子忽然觉得和送肤女之间,竟有着如此多的相似与共鸣时热血如沸.也不知是蛊虫作祟,还是隋难自禁,竟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地一吻。

    流沙仙子微微一颤.像是陡然僵住,呼吸顿止。

    拓跋野嘴唇方甫碰到她滚烫的耳垂,登时醒过神来,心中抨坪狂跳,不敢抬眼看她,大是羞惭后悔,对自已暗骂不已又不好意思立即缩回头来,进退两难,尴尬之极。

    所幸流沙仙子动也不动,没有进一步的反应,过了片刻,又继续柔声道:“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天夜里,我突然肚痛如绞,接着身上又长出了许多红斑,时而恶寒,浑身冷战,时而酷热,大汗淋漓,难受得恨不能跳入流沙河淹死。

    “我忽然想起从皮母地丘出来的前一天,汁玄青曾神色古怪地告诉我,她新培植了一种奇毒花草,服用后半个月发作,症状便与此一模一样如若得不到她的独门解药,就会浑身溃烂,过上七日,便只剩下一堆自骨……”拓跋野大凛,失声道:“铭心刻骨花!”

    《百草注》中记载了这种南荒特有的珍罕毒草,只能生长在腐骨烂肉之中,所开的花朵莹自奇香,一旦误服,血肉糜烂,无药可救。不知汁玄青所谓的独门解药又是什么?

    流沙仙子道:“我又惊又怒又怕,知道千防万防,终于还是着了她的道。那天夜里,我强忍着剧痛,连夜赶回皮母地丘,趁着天尚未亮.悄悄地潜人照影峰,藏在碧虚潭里。

    “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公孙婴侯都会离开皮母地丘,去私会当下的情人。而当夜子时,汁玄青也必定要到阳极宫的地火洞里,修炼半个时辰的‘地火大法’。整个阳极宫里,守卫公孙青阳的,便只有七只地火凶兽”拓跋野一震,才知道她原来竟打算挟持波母一岁大的幼儿,来向对方换取解药!但以公孙母子阴狠毒辣、酷爱折辱仇人的脾性,除此之外,只怕也找不到其他良策了。

    正自黯然,忽听“轰”的一声震响,石棺微震,炽烈飞舞的火焰陡然熄灭。从气孔朝外望去.道道霜风从神壶上方自蒙蒙地怒卷而下,洞内鹅毛大舌纷飞飘舞,一片又一片地覆盖在石棺上、

    霎时间,方才还滚烫如火的石棺“咯啦啦”地结起一层层厚冰,神壶四壁更是银装素裹,壳茫苍苍

    狂风卷舞,呜呜如狼嚎,森寒彻骨两人像是忽然从蒸笼掉进了冰窟,激灵灵地扫了几个寒哗,牙关咯咯乱撞,不由自主地朝彼此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