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卷_四、粗陶花瓶和水晶花瓶(第2/4页)巴黎圣母院

扑地跪在门槛上,用哀求的神态合上两只畸形的大手,痛苦地说:“哦!求求您,唱下去,不要赶我走。”她不想让他难过,就哆哆嗦嗦地继续往下唱了。但是,惊恐渐渐消失,她完全陶醉在那首忧伤而单调的歌曲中。卡西莫多一直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像是在祷告,全神贯注,屏息敛气,目不转睛地瞅着吉卜赛姑娘炯炯发光的眼珠,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听明白她所唱的歌词。

    又有一次,他来找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表情很不自然。他费力地说:“听着,我有话要对您讲。”她点了点头。于是他叹了口气,张开嘴巴,好像准备要讲了,随后又看看她,摇了摇头,用手捂着额头慢慢走开了,弄得埃及姑娘莫名其妙。

    墙上雕刻着许多滑稽的人像,其中有一个他特别喜欢,似乎常同它交流友爱的目光。有一次,埃及姑娘听见他对那人像说:“哦!为什么我不和你一样是石头人?”

    一天早晨,爱斯梅拉达终于走到屋顶的边缘上,越过圣约翰圆形教堂的尖屋顶眺望广场。卡西莫多站在她身后。他选择这样的位置,是为了尽量不让她看见,免得她不愉快。突然,吉卜赛姑娘打了个战,眼睛里闪出一颗喜悦的泪珠和一道快乐的光芒。

    她跪在屋顶边沿,焦虑地向广场伸出双臂,高喊道:“弗比斯!来呀!快来呀!一句话,只要一句话,看在老天爷分上!弗比斯!弗比斯!”她的声音、她的面孔、她的手势、她整个人,都显现出让人肝肠欲断的惨状,就像海上遇难者向在天边阳光中欢快驶过的大船发出求救的信号。

    卡西莫多俯身朝广场望去,发现她这样柔情、这样凄厉地召唤的,原来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弓手队长,一个披盔挂甲、衣饰华丽的英俊骑士,他正从广场那头经过,勒马回旋,举起羽冠向在阳台上朝他微笑的一位漂亮小姐致敬。可是,那军官没有听见可怜的吉卜赛姑娘的喊声,他离得太远了。

    可是,可怜的聋子听见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他心中胀满了泪水;两只痉挛的手在头上乱抓,当他放下来时,每只手里都有一把红头发。

    埃及姑娘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咬牙切齿,低声地说:“该死!人似乎就应该长成这个样子!只要外表漂亮就行了!”

    然而,埃及姑娘一直跪在地上,烦躁不安,大喊大叫:“啊!他下马了。——他就要进那座房子了!——弗比斯!——他听不见!——弗比斯!——那女人真坏,和我同时跟他说话!——弗比斯!弗比斯!”

    聋子看着她。他看懂了她的表情和手势。可怜的敲钟人两眼充满泪水,但他一滴也不让掉下来。突然,他轻轻拽了拽姑娘的衣袖。姑娘回过头。这时,卡西莫多已恢复平静,对她说:“您要我去把他找来吗?”

    姑娘高兴得叫了起来:“啊!您快去!您快点跑去!快!那位军官!那位军官!您把他带来!我会喜欢你的!”她抱住他的双膝。他禁不住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她说:“我去把他带来。”说完,他转身就走,大步冲下楼梯,一边暗自欷歔。

    当他赶到广场时,只看见那匹骏马拴在贡德洛里埃府的门口。弓手队长已经进府去了。

    他抬头向教堂的屋顶望去。爱斯梅拉达还在那个地方,还是那个姿势。他忧郁地向她摇摇头。然后,他就靠在贡德洛里埃府门口的一个石桩上,决心一直等到队长出来。

    这几天,贡德洛里埃府正在举行婚礼前的盛大庆典。卡西莫多看见许多人进去,却不见一个人出来。他不时望望教堂屋顶,埃及姑娘像他一样没有挪动地方。一个马夫过来解马,把它牵到了府邸的马厩里。

    白天就这样过去了,卡西莫多靠在石桩上,爱斯梅拉达站在屋顶上,弗比斯当然是待在百合花身旁。

    黑夜终于降临。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一个黑沉沉的夜。卡西莫多竭力想看见爱斯梅拉达,却是徒劳。在茫茫暮色中,她很快变成了一个小白点,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切俱已消失,一切都是黑色的。

    卡西莫多看见贡德洛里埃府上上下下的窗口全都点起了灯火。广场周围的窗户也一个一个地亮起了灯光。接着他又看见这些灯光一个一个地熄灭,因为他整个晚上都坚守在岗位上。军官总也不出来。街上最后的行人都已经回家。广场周围的其他窗口已不见灯光,卡西莫多独自待在黑暗中。那时候,圣母院前庭广场上还没有路灯。

    可是,贡德洛里埃府的窗口却一直灯火通明,午夜过后,灯光还没有熄灭。卡西莫多静静地待着,专注地看着,五彩缤纷的玻璃窗上人影婆娑。要是他耳朵不聋,随着巴黎渐渐沉睡,嘈杂声渐渐停息,他会越来越清楚地听见贡德洛里埃府舞会上的欢笑声和音乐。

    将近凌晨一点钟,宾客们开始告退。躲在黑暗中的卡西莫多看着他们一个个经过灯火明亮的门廊,就是不见那位弓手队长。

    他忧心忡忡。有时候,他就像厌倦了似的,举目望望天空,一片片沉重、残破、龟裂的乌云宛若一个个黑纱吊床,悬挂在穹隆状的星空,仿佛是苍穹上的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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