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卷_一、小红鞋(第2/12页)巴黎圣母院

响。但是,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离他们最近的建筑是主教府和教堂。主教府内显然乱做一团。灯光在一个个窗口跳跃奔跑,划破了黑沉沉的主教府,就像刚刚烧完了纸,留下一座由灰烬搭成的建筑物,无数跳跃的火星在上面奔跑嬉戏。一旁是圣母院的两座大钟楼,矗立在长条形中殿上面,从背后看,它们的剪影清晰地显露在前庭广场那一大片红光之中,犹如独眼巨人大火炉里的两个大柴架。

    夜色深沉的巴黎闪动着一小片火光,把巴黎的一部分呈现在人们眼前。这样的背景,在伦勃朗的画中可以看到。提灯的人径直向滩地的尖角走去。那里,在水边,有一排钉了板条的被虫蛀得腐烂不堪的篱笆,几枝枯瘦的葡萄藤垂挂在篱笆上,犹如张开的手指头。在篱笆的阴影里,藏着一条小船。那人示意格兰古瓦和他的女伴上船。山羊跟在他们后面。那人最后一个上来。他砍断缆绳,用一根长篙把船撑离岸边,然后,拿起两只桨,坐在船头,用力向河中间摇去。塞纳河的这一段水流湍急,他费了很大劲才划离岛尖。

    格兰古瓦上船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山羊放到他的膝盖上。他坐在船尾。埃及姑娘对陌生人感到惶惑不安,就坐到诗人身边,紧靠着他。

    哲学家感到船开动了,就拍起手来,并在加利的两只犄角之间吻了吻。“啊!”他说,“我们四个终于得救了!”接着,他又摆出一副思想家深沉的神态,“要使伟大的行动获得成功,有时候得靠运气,有时候得耍计谋。”

    小船慢慢划向右岸。姑娘心中暗暗害怕,偷偷观察陌生人。那人小心翼翼地遮住灯光。他坐在船头,黑暗中露出朦胧的身影,宛若一个幽灵。他把风帽压得低低的,就像戴了假面具,每次划桨时,胳膊微微张开,宽大的黑袖子从胳膊上垂下来,好似蝙蝠的两只大翅膀。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一直不言不语,无声无息。船上,除了木桨来回摇动的咿呀声和无数水波冲击船身的刷刷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我以灵魂发誓!”格兰古瓦突然喊道,“我们像猫头鹰那样轻松愉快,可是,却像毕达哥拉斯派的哲学家或像鱼儿那样沉默不语。帕斯克-上帝!朋友们,我真想有人跟我说说话。——人的声音在人的耳朵里就是音乐。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亚历山大城的狄迪穆斯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当然,亚历山大城的狄迪穆斯不是平庸的哲学家。——同我说句话吧,美丽的姑娘!我求求您,同我说句话。——对了,您从前特别喜欢撅嘴,那动作很滑稽。您现在还常做吗?朋友,您知道吗?高等法院对避难所有司法权,您在圣母院那间小屋里多么危险。唉!那真是小蜂鸟在鳄鱼嘴里筑巢呀!——老师,月亮又出来了。——但愿我们不被发现!——我们救小姐,这是做了件好事,可是,被他们抓到,他们会以国王的名义把我们全绞死的。唉!人做的事都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释。同样一件事,发生在我身上会受到谴责,可发生在您身上就会受到赞扬。赞美恺撒的人却指责卡蒂利纳。老师,您说对不对?您说这个哲理怎么样?我天生就具备哲学的才能,正如蜜蜂天生懂几何学一样。——嘿!谁都不理我。你们两人的脾气真叫人受不了!我只好自言自语了。这就是我们悲剧中所说的独白。——帕斯克-上帝!——我告诉你们,我刚才见到了路易十一,这句粗话是从他那里学来的。——真是帕斯克-上帝!他们怎么还在老城大吼大叫。——路易十一是一个既难看又可恶的老国王。他全身裹在皮衣服里。他还欠着我婚礼赞歌的赏钱呢,就算今天夜里没有绞死我,也不能完全抵消呀。不过,我要是被绞死了,也就不能讨债了。——他对有能力的人是很吝啬的。他应该好好读一读萨尔维安·德·科隆的《驳吝啬》,一共有四卷。一点不假!国王对待文人极其狭隘,甚至非常残酷,非常野蛮。他是一块海绵,专从人民身上吸取血汗钱。他的积蓄就像生了病的脾脏,肿了自己,却瘦了身体其他部位。因此,人民对时世艰难的抱怨,转变成了对国王的不满。在这个温良而虔诚的国王统治下,绞刑架因为绞的人太多而快要折断了,断头台由于沾满了鲜血正在腐烂,监狱就像塞得太满的肚子就要撑破。国王一只手搜刮,另一只手绞死人。他是盐税夫人和刑台先生的代理人。王公贵人被剥夺爵位,平民百姓备受压榨。这个国王实在太过分了。我可不喜欢他。老师,您呢?”

    黑衣人任诗人唠唠叨叨,喋喋不休,他自己继续同激流搏斗。激流使小船转了方向,船头朝向老城,船尾朝向圣母岛,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圣路易岛。

    “对了,老师,”格兰古瓦突然又问,“我们穿过狂怒的乞丐队伍到达前庭广场的时候,您注意到那个可怜的小鬼了吗?就是被您的聋子扔到列王长廊的栏杆上砸破脑袋的那个。我的视力不好,没认出是谁。您知道那可能是谁吗?”

    陌生人不作回答。但他突然停止划桨,两只胳膊像断了似的耷拉下来,脑袋垂到胸前。爱斯梅拉达听见他抽搐地叹了口气,她打了个寒噤。她听到过这样的叹息。小船因无人划桨,顺水漂了一会儿。但是,黑衣人终于振作起来,拿起桨,又开始逆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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